□雷雨

  认识迭斯，纯属意外。她带着助手从北京赶来，几乎连生硬的中文也不会说，但奇怪的是，她能大致听懂中文，居然要聊关于南京云锦的话题。我建议她去云锦路与茶亭东街交会处的中国云锦博物馆看看，谁知道，她竟然直摇头，让助手对我说，那些都是新建的，她要找到一些生产云锦的遗址看看，哪怕只是到现场感受缅想一下也好。只能听从迭斯的执意要求，冒着酷暑，向城南的仙鹤桥、颜料坊、彩霞街一带赶来。

  对于云锦，我实在是一知半解。南京云锦是中国传统的丝制工艺品，有“寸锦寸金”之称，其历史可追溯到1600年前，也就是东晋义熙十三年，在南京就设立有专门管理织锦的官方机构，称作锦署。南京有所谓金陵十八坊或称之为城南十八坊，织锦坊应是其中之一。据南京城史专家考证，自仙鹤桥向东南，在长乐路西北至上浮桥彩霞街口一带，就是明初染料作坊所在，也是云锦等丝织品生产与销售中心。明代中期的顾起元在其《客座赘语》中说：“盖国初建立街巷，百工货物买卖各有区肆，今沿旧名而居者，仅此数处。其他名在而实亡，如织锦坊、颜料坊、毡匠坊等皆空名，无复有居肆与贸易者矣。”太平南路北段东侧的红花地，大致是云锦制作染丝使用的染料红花种植园地，小说家朱晖写过一部小说《红花地》，则是另外的故事了。云锦师傅收徒，按照行规，徒弟要向师傅赠送“六礼束脩”：肉干、芹菜、莲子、红枣、桂圆、红豆，而师傅的回礼是6样，金线、五彩丝线、孔雀羽、意匠稿、葱、芹菜。

  云锦并不只是因其材料考究、制作费工而贵重，更重要的是，它是用美丽的五色彩丝织出优美的图案花纹，是一件精美华丽的丝织艺术品。南京云锦配色多达十八种，集历代织绵工艺之大成，达到了丝织工艺的巅峰状态，元、明、清三朝均为皇家御用品贡品，被公认为“东方瑰宝”“中华一绝”。清代在南京设有“江宁织造署”，《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就曾任江宁织造达20年之久。云锦品种多多，大致可分为“妆花”“织金”“库缎”“库锦”四类。每一类下面，又都有若干品种。

  迭斯问，为何叫仙鹤桥？仙鹤桥就在仙鹤街北端，横跨在内秦淮河之上，而仙鹤街最南端则是集庆路。如前所述，这一带许多人家，当年多以织造云锦为生。有母子二人，虽心灵手巧，也只能靠向东家领取织锦材料以织造云锦艰难度日。上天悯其艰辛，派两只仙鹤下凡相助，母子俩家境日渐好转。东家见他们织出锦缎，不用材料，云锦编织得却更为漂亮，便心生疑窦，派人前来探查，母子俩如实相告。东家顿生歹念，要抢夺云锦织机据为己有，母子二人拼死抗争，争夺之际，突然从织机线端飞出一对仙鹤，狠啄歹人，令其落荒而逃。此后，人们便把这条街巷称作仙鹤街了。

  迭斯经过助手翻译带手势比画，大致明白了这一传说，哈哈笑着，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