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苦海无边，她愿用文学摆渡他人

  屈指算来，1961年出生的台湾作家简媜已逾天命。这位从宜兰冬山河畔走出来的兰阳姑娘，自第一本散文集《水问》问世，已身在文坛三十年。

  《我为你洒下月光》，是她最新的散文集。诚如简媜在自序中所说，“从来不曾有过，这书在启动写作之际陷入写或不写的挣扎。我不是个轻易示弱的人，但在2013年末，开始做准备工作时，我看到自己的脆弱……”这样的书，一生只能出一本吧。

  本书分为七卷，应该是简媜入行以来最厚的一本。每卷的题目里分别包括春雷、夜色、边界、斜阳、雨、倒影和月光这样的字眼。天有日月，人生有四季，我们都承认散文与世间的美是分不开的，可这美丽与我们每个个体的内在联系，才是散文的精髓啊！

  生长在乡下的简媜，不仅早熟、敏感，且外表洒脱，内心聪慧。在父亲早逝之后，她长女如父般地照顾弟妹，堪称可独自面对人生风雨。在台大中文系读书时，在文学里浸淫，更是滋养了她那颗善于细心观察周遭事物的心。在简媜的文章里，贯穿着一套她的人生哲理。倘若苦海无边，她愿用文学摆渡他人。哪怕是为读者带去一点点欢愉或解脱，都为她所乐意。

  可你无法想象，本书竟以《幽灵花》开篇。何谓幽灵花？此花开于冥界，又称彼岸花。天后梅艳芳在她的《曼珠沙华》里唱道：“曼珠沙华，旧日艳丽已尽放; 曼珠沙华，枯干发上;花不再香，但美丽心中一再想。”曼珠沙华，就是红色的彼岸花。简媜是想用“生死、万物、爱情、哲思”来奠定本书的基调。她羸弱外表下的坚强，终究还是隐藏不住。

  书中篇章，看似无心，为日常琐记，谁知每一篇都人生如戏，而且读者也能很入戏。虽为中文系出身，饱读古典诗书，但简媜特意使用粗粝语言，反衬生活的奇形怪状，不可理喻。她先将青春形容成白骨，又说因爱生错即可砍头，这样随性地书写，真是洒脱得令人叹服。

  简媜的坦荡在于，个人生活里，她也给自己很多自由，不做作。在《温泉小镇》里，她说自己独自外出旅行，竟然在客运车上绣起花来，居然绣的是花花草草与“月光”二字。由此可见，作者心里不仅有一个随时爆发的小宇宙，而这虚构的星球上住的还是一个巨人呢！只有内心强悍的作者，才能以文字唤起读者的胆量和勇气，去面对生活。

  可简媜还有颗宠爱自然万物的心，花草树木皆为伴。在《彼时，杜鹃花占据春天》里，她将男生比喻成树，女生比拟成鸟。这样的爱情，谁还能撼动？可在《什么是果》里，作者被问及，“你爱过不该爱的人吗？” 正支吾之际，友人爽快地一言以蔽之，“让你甜的，叫果，让你涩的，叫落花”。简短一句，不仅让我们了解了爱，也懂了花。有时，不得不惊讶简媜的古灵精怪。

  简媜的散文，美好中亦有悲凉。正如她在书中写道：“因这奇妙邂逅，你的泥泞人生顿时芬芳起来。”这便是作为散文家的得意之处，她让读者泥泞的人生充满芬芳，也为我们构建了最后的精神家园。夏丽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