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牛
我的手机里有座老屋,当我疲惫不堪之时,我就会打开手机“相册”,望着阳光下那深褐色的泥、那斑驳的前墙、我栽植的杉树,我仿佛又回到了故乡的怀抱。
老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为了能节省开支,亦为了能赶在过年前把房子建好,那年春节前,我冒着寒风,找到一个水泥场,自己动手预制水泥中柱和横梁。为着不让水泥构件被寒流冻坏,妻子一下班,就赶紧跑来找杂草和坏塑料布,把预制件苫盖得严严实实。有一次,寒夜的月光下,我隐约看到冷得打战的她在用手帕包扎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指被杂草刺出了血。
女儿出生后,我到离家远些的一个地方谋了一份文字活。父母成了家中当然的留守队员。逢年过节,我们一家就像鸟儿似的飞回家中。岁岁年年的亲人相聚和春夏秋冬的时节交替中,父母亲不知不觉地老了,那座屋子也渐渐透出几许老态。
十多年前,父亲永远离开了这座屋子,他临终前坚持着在窗下的墙壁上写了四句话:“一去二三里,烟香四五家,亭台六七坐,八九十枝花。”送完了父亲最后一程,屋里屋外转了几圈,满屋的萧条与凄凉令我泪如泉涌。
前些年夏天的一个深夜,外面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家中的漏电开关自动关闭。黑暗中,母亲只听得“嘭”的一声,狂风将大门冲开,巨大的气浪裹着暴雨从外面卷进屋里。恐慌中,母亲打着赤脚,借着闪电的瞬间光亮冲向敞开的大门,猛力关住半开的门板。
得知母亲与风雨抗击的事后,我和妻子怎么也不放心把她落在老家,几番劝说她到我们谋生的地方来住。可怎么也说服不了老人,她不是说家里的羊丢不开,就是说怕鸡没人喂食。我知道,她其实是放心不下老屋。
女儿出国那年,我们一家人回到老屋多住了几天,老母亲变着法子把家前屋后栽种的东西弄给我们吃。我跟在母亲身后,细致环顾老屋,发现它其实并不太老,只是四周那些新砌的楼房把它映衬得有点清冷。看着老屋,我心里注满了温情。我打开手机,随着功能键“咔嚓”一按,老屋走进了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