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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6月8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坛中岁月

  □吴向裕

  从古至今,粗笨的坛子是苏北农家必备的物件之一。农村人啥都珍惜,可偏偏没有多少人视坛子如珍宝,要么藏在桌下,要么置于屋角,坛面覆满了蛛网和灰尘。可母亲与别人不同,她一直把坛子放在床头的最里侧,锃亮的坛面依旧如新。

  母亲心细,一年四季的时令菜品,皆可入坛。入了春,河水渐暖,家鸭膘肥体硕,此时鸭蛋的个头也见大。春分之后,母亲总会零零星星攒下一些鸭蛋,藏在我们兄弟几个都找不到的地方。那时食物单调,鸭蛋成了我们兄弟最期待的珍馐美味,我三弟嘴馋,每天看到母亲拾回鸭蛋,他就会口水直流。有一年淘气的三弟偷拿两只鸭蛋自己生火煮了吃,被从田间回来的母亲含泪打了一顿。为了招待亲戚客人、有计划地为父亲和孩子改善伙食,母亲特别在意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

  母亲勤快,别家腌蛋只用盐水,为了让鸭蛋出油,母亲总会不辞辛劳地跑到后山挖回一些山土。母亲小心地把青白色的鸭蛋一只只放进坛子中,我们兄弟三人围着坛口往里面瞅。

  多少个深夜,吧唧着嘴的我和兄弟们都做过同样的梦,我们无数次梦见母亲从坛子里把咸鸭蛋拿出来煮上,然后分给我们兄弟仨一人一个。

  只有父亲从采石场回来的时候,母亲才最乐意取出咸鸭蛋。母亲打开坛口,将鸭蛋小心地取出,洗净煮上,以此犒劳劳累了数日的父亲。母亲一般会煮四个,最大的给父亲,另外三个给我和两个弟弟。我常问母亲,咋不给自己煮一个,母亲却总是岔开话题。有时她也会多煮一个给自己,却被我三弟给掏吃了蛋黄,油沙的蛋黄滋润着三弟的小嘴,将他两只小眼睛幸福地挤在了一起。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间。

  那年夏天,我在县城读高三,还剩不到一个月时间就高考了。母亲平时太忙,但考虑到我的饮食,她安排我三弟每隔一天就从家中给我带来一缸子炒好的热菜。有一次我突然吃到了鸭肉,我惊讶地问三弟,才知道是母亲杀了自家产蛋的老鸭。临近高考前十天,由于考前紧张和巨大的压力,我突然肠胃失调、食欲不振,三弟紧接着便把情况告诉了母亲。

  两天后,我在宿舍门口看到了母亲,她把手中一缸子的菜放在了我手里。打开茶缸子,是满满的糖醋萝卜,为了给我开胃,她专门为我腌的。母亲把一缸子糖醋萝卜塞给我就走了,我看到的是母亲在人群中远去的背影。

  数年过去,我从幼年成长到了青年,从农村走到了城市,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吃惯了城市的珍馐美味,有时总还会想起母亲亲手腌制的菜品。每次回老家,那口坛子还是如往常一样呆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只是年迈的母亲,记忆力早已大不如前。坛子里承载的也早已经不是简单的食物,而是母亲为我们兄弟仨酿造出的完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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