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提出去养老院，你支持吗？”相信这两天，你一定被这个话题刷屏了。

  掀起这场讨论的是一档网络综艺节目《奇葩说》。节目中，超级“奇葩”辩手马薇薇哭得稀里哗啦，而观众更是直呼：哭成狗。网友们的点击率也一路up，up，up地飙升。

  纵观《奇葩说》，其实，你会发现，奇葩说讨论的几乎都是“正经事”。从“漂亮女人该拼事业or男人”到“结婚在不在乎门当户对”，从“你选择大城床还是小城房”到“安乐死”“出柜”……这些话题，看似奇葩，却一次次直击人心。

  《奇葩说》的话题是从哪里来的？究竟能走多远？很多网友都很好奇。5月6日，《奇葩说》制片人牟頔接受现代快报记者专访，她说，现实中不缺乏严肃批判，但幽默地、好好地聊天儿才是他们所追求的——正经事儿也可以“奇葩说”。

  现代快报/ZAKER 南京记者

  徐岑 胡玉梅

  “去养老院养老”

  引发二次元大讨论

  “我是白森，一个即将‘奔8’的老人，最近我的好朋友老鲸鱼约我一起去养老院过过集体生活，那里设备齐全，还有专业护工，还可以和老伙伴们一起跳跳舞、耍耍剑、嗑嗑瓜子、打打牌，简直就是专为老人定制的养老乐园。我为这个想法兴奋了好几天，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我的孩子开口。我很纠结，你们说ta会支持我去养老院吗？”这就是《奇葩说》上让大家哭成一片的话题。

  节目上，双方辩手都使出了洪荒之力，试图说服大家。

  支持的一方认为，养老院是专业团队在做专业服务，能更好地照顾父母。同时，当父母不想再被家庭捆绑，帮你照顾孩子，想要和老伙伴一起去养老院，追求自己的人生，做子女的应该支持。更何况，现在很多父母是空巢老人，子女难得回家，那么是在家养老还是去养老院养老，并没有不同。选择养老院只是多了一种选择，可以去试一试，不行还可以再回来。

  而坚决不同意父母去养老院的一方则认为，中国式的亲子关系决定了父母不会真心愿意去养老院，如果他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那也是他们“懂事”或者“赌气”。因为怕给子女带来麻烦，怕这个家庭不再需要他们，父母“懂事”地提出，想要去养老院养老。或者是觉得最近子女关心少了，一时生气，而提出想要去养老院。

  节目中，辩手马薇薇真情流露谈论自己的父母，也成了最戳中大家的一幕。“我们在北京一起租房，然后我们的父母来看我们。我爸妈来我家，不敢住我家。他说，我们薇薇从小就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如果我们这次去住她家，以后邱晨（室友）爸妈来北京，也住她家，薇薇会被烦死的。所以有一天，他一定会怕麻烦我，说我们去住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养老院，他一定会像我跟他报平安一样跟我报平安。”马薇薇的泣不成声，说哭了现场很多人，也让镜头外的大家深受触动。这期节目播出后，各个新闻平台都引发了关于此类话题的二次讨论。

  牟頔透露，这期节目的话题其实是在第二季的时候就想好了，而且斟酌了很长很长时间。“大家一直在考虑用什么样的切入点来呈现。”牟頔说。

  感不感兴趣

  有没有得聊是关键

  《奇葩说》是中国首档说话达人秀，诞生之初就吸引了大批80后、90后拥趸。从第一季起，就一路收获鲜花和炸弹，有人捧有人贬。有些是因为奇葩的选手，有些是因为奇葩的观点，有些是因为奇葩的选题。

  “该不该看伴侣的手机”、“这是不是一个看脸的社会”、“没有爱了要不要离婚”、“份子钱该不该被消灭”、“是否接受开放式婚姻”……这些辩题有的很前卫，有的很犀利，但都是当下年轻人关注、感兴趣的，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

  这些辩题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如果要给《奇葩说》的辩题分个类，大致可以分为：两性关系、个人情感的讨论、社会关系的讨论，还有一些脑洞大开的题目。”牟頔告诉现代快报记者，从第一季到第四季，选题的类型有一定比例。50%的选题是偏个人情感的讨论；30%是展开讨论社会关系，比如你跟父母的关系、跟朋友的关系、跟领导的关系等；还有20%的选题就是比较开脑洞的题，比如最近有一期是讨论“得到高等生物的蛋你会毁灭吗？”

  这些辩题都是一筛再筛，才会最终呈现。导演组先要广撒网进行海选，关注最近的热点话题；有时候，导演组看到一篇文章，就会灵光一现，蹦出一个话题放在群里一起讨论。“每次都会有四五轮的筛选，会由导演组、选手、导师等大家匿名投票，选出排名比较靠前的。确定了一个话题，还要考虑从哪个点切入，怎么立意。”牟頔介绍。

  “辩题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大家感不感兴趣，有没有得聊。”牟頔对现代快报记者说，首先要看导演组的同事们是否有兴趣聊，如果导演组都没兴趣，就放弃；其次，请专业人士“把脉”，有些辩题虽然有意思，但实际操作时，论据论点都比较稀疏，挖不深，也会被放弃掉。还有些辩题聊起来可能有风险，也会被“踢”掉。

  至今辩论了80个辩题

  制片人挺有压力

  《奇葩说》进入第四季，已经辩论了约80个题目，作为制片人，牟頔也很有压力。她坦言，节目组也曾遇到过瓶颈。“做第二季的时候，我们就觉得辩题好像差不多了，就很焦虑，以后该怎么办？但我们做第三季的时候，发现选题又有了，也做下来了。然后又到后半段，好像又比较难了，又没有点子了。”

  对于《奇葩说》，网友们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期望值也越来越高。牟頔坦言，观众的口味，有点“众口难调”。“话说回来，关键还是看心态。最佳的方法是：沉浸自己所有的思维，脑子里蹦出好的题目就先用呗，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对于未来会怎样，牟頔很淡定。“我们没有特地去开个创新会，去硬性地规定下一个台阶，下一个突破在哪儿。因为所有辩题都是一期一期聊出来的。比如，后面我们有个辩题是‘要不要为你的孩子定制完美人生’，这些都是细碎的一个点一个点蹦出来的，这就是慢慢积累、提升的过程。这也是做内容生产的乐趣吧！”牟頔说。

  名嘴、男神、女神

  还有各种“奇葩”来上阵

  要说起来，《奇葩说》不仅辩题“巧妙”，辩手、导师们也个个都充满了看点。

  有网友说，《奇葩说》点击量那么高，除了话题巧外，节目中的人也是点击量的保证。网友们评论，《奇葩说》节目中的人，无论是辩手还是导师或者是嘉宾，他们本身就是一群“奇葩”，他们可能也是全中国“最会说话的人”。

  蔡康永、高晓松、马东、何炅、张泉灵、罗振宇……每个导师都是大咖，具有顶尖的逻辑思维、情商及表达能力。

  辩手们看点也很足——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的陈铭老师、最爱煲鸡汤的黄执中、毒舌“少奶奶”肖骁、气场碾压全场的“金句王”马薇薇……牟頔表示，《奇葩说》中有太多个性鲜明的选手，他们中多数来自草根，被很多人认为是“奇葩”，其实大多数人是高学历、高知背景的辩论高手。比如，马薇薇就是中山大学硕士毕业，是前中山大学的辩手。“我们选人的标准是一贯的。比如，你是招人喜欢的，你的表达有态度、有观点。但是这个态度具体是什么，并不重要。”

  牟頔向现代快报记者介绍，第四季有两个变动，其中一个变动就是人。第四季请来了黄磊、徐静蕾、宋佳、赵又廷等男神、女神。节目的四位导师马东、蔡康永、罗振宇、张泉灵，再加上何炅，这样的奇妙组合，也让《奇葩说》更有看头了。

  “很多人说怀念之前的‘马晓康’组合，但是新一季我们想加入新鲜血液，有些不一样的玩法。”牟頔说，观众一开始不习惯，但是看习惯了慢慢也就接受了。

  “我觉得罗老师（罗振宇）和泉灵姐姐（张泉灵），他们俩跟小松老师是完全不一样的色彩，所以也没有谁代替谁。而他们的加入，也带给我们很多新鲜感。比如，泉灵姐姐新闻功底很深，还有深入做功课的能力，每一个辩题都会列举出你闻所未闻的例子，而且都是真实的数据，非常戳中你，人家就是用事实在讲话，非常牛。那罗老师（罗振宇）掌握更黑暗的逻辑学，他身上有很强的黑暗小宇宙，他经常会恐吓你，会说这件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是听完之后也很让人信服，因为他有强大的逻辑学碾压你。这两个人，我们自己是觉得选对了。”

  正经事奇葩说

  让观众体会观点多元

  然而不论是辩题，还是辩手，最终都要回归到“说”上。牟頔表示，不管《奇葩说》怎么变，总体内核从来没变过——《奇葩说》带给社会的思考、给年轻一代的思考，除了每个辩题本身的意义，更多的是希望传播给大家包容的态度。

  “我们在节目里很少去总结一个辩题一定要论述成什么样的，《奇葩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社会的意义的话，就是鼓励大家宽容地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牟頔说。

  不论是脑洞话题，还是正经事儿都用“奇葩说”，这也是《奇葩说》立意之初的一个小心思。“我们当初做奇葩说，有一点是因为觉得现在的辩论赛太严肃了，希望能用娱乐的表现手法去包装严肃的辩论话题，达到举重若轻的状态。”牟頔坦言，现代社会不缺乏严肃的批判，但是幽默、好好聊天才是他们追求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大呼小叫、撕破脸的，我们希望任何严重的事情都是可以笑着解决，我们想要追求这种态度。即使是那30%偏社会性的话题，我们也不希望用特别沉重或你死我活的方式来展现，还是用追求娱乐的表达方式。”牟頔表示，即使让大家哭成一片的养老话题，现场也没有从头哭到尾，也还有笑点。

  说话节目“蛋糕”大

  核心在创新

  “蛋蛋，你如何评价《奇葩说》和《火星情报局》这两档节目，你怎样看以‘说’为主要内容的节目在中国目前的发展？”现代快报记者注意到，微博上，牟頔围观了这条问答。

  《见字如面》《火星情报局》《吐槽大会》《朗读者》……牟頔坦言，她也常常围观其他“爆红款”综艺类节目。和别人看好奇不同，她是带着“思考”“研究”的心态去围观的，“主要是围观别的综艺类节目核心，关注整个行业的动态，看看整个行业目前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而不是带着批判的眼睛去看，谁的综艺节目更好，谁做得差。”

  《奇葩说》的形式，让人不由联想到辩论赛，央视名嘴撒贝宁当年便是从辩论赛上“红”的。牟頔告诉现代快报记者，《奇葩说》其实和辩论赛有些“同根同源”的意思，都有辩手辩论，但辩论赛太板，不娱乐。《奇葩说》就是要让人感到愉快，让人感觉辩论其实可以娱乐。

  放眼“爆红款”说话类综艺类栏目，牟頔分析说，大家都在找不同的切入点。《奇葩说》用辩论，《奇葩大会》用演讲，《吐槽大会》用脱口秀，《火星情报局》也有一点类似于脱口秀，大家在找自己的气质和调性上的独特性。“说话这件事本身没有那么强的壁垒，没有谁一定会说，谁一定不会说，你在说话这个领域里边，说话类节目的领域里边，你跟别家比你的强项到底在哪？可能对于《奇葩说》来说，它的强项在于比较早地介入了辩论这个领域，拥有了这个领域里边最好的同步资源。”

  牟頔说，当下各种说话类综艺节目迭出，这说明说话类节目市场大。不管能不能爆红，其实核心都在于：背后有没有新的创业团队，因为大家都需要创新，需要灵光一现。

  《奇葩说》能走多远？

  创始人马东很淡定

  而这么多以“说话”为核心的综艺内容蹦出来，在牟頔看来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儿。“有压力才有动力嘛！有更多的人冲进来，有更多的人在做这件事儿，做得更好更精致，都不是坏事儿。独孤求败才是最可怕的。”牟頔说。

  在近一期《奇葩说》中，也有讨论到《奇葩说》还能做多久，能不能长远发展。张泉灵说，她很替马东着急。“所有内容公司都不是做爆款节目，而是做一个长久的公司。创始人（马东）内心是非常焦虑的，因为内容有生命周期，《奇葩说》现在是整个网端最火的综艺，但是它能坚持多久？”而马东是这么回答的，他知道内容有问题，投资人会考虑企业的生命周期，但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过程中玩得开心。

  对话

  话题有共鸣 论点要“走心”

  现代快报：这一期反响很好，是预料当中吗？

  牟頔：这一期其实是我们四季以来最真实、最接近生活的题，才会引起广泛的讨论。就像导师们在现场说的，它是一个“真题”，是我们每个人即将面临、或者已经面临的问题。《奇葩说》会有一些社会性的话题。因为你谈论比较个人的话题，比如情爱、隐私、友情等，讨论度就不会像具有社会性的话题这么广泛。一个选题能不能引起传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社会上的人有没有共鸣。每一季，我们都会选择一两个觉得能引起广泛传播的话题。养老院这一期我们做的时候，期待就很高，希望能引起大家普遍讨论。

  现代快报：为什么会选择养老这个话题，而且最终确定这样一个辩题？

  牟頔：当时选这道题的时候，小伙伴们也再三斟酌。因为“养老”这个话题，第二季的时候我们就想去探讨，但是切入点是什么考虑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这一季确定了“父母提出要和老伙伴一起去养老院，我该支持还是反对呢？”的说法，才敢聊这个题目。因为如果不是预设了“和老伙伴一起”这个条件，只是聊“父母要不要去养老院”，或者“你们要不要让父母去养老院”，都会比较偏颇。所以，我们立意时，希望尽量中立一点、综合一点。我们很害怕题目一开始就有偏向性。我们毕竟是个辩论节目，双方都得有的说。

  现代快报：马薇薇这期辩论说哭了很多人，背后有故事吗？

  牟頔：其实这一期节目呈现得比较全面，我们基本上没有剪辑。因为现场大家的情感比较连贯，如果硬剪的话，哭哭笑笑就会很奇怪。所以为了保证全集流畅，没有删减太多的内容。而现场辩论的时候，选手们进入了辩论的状态，会从哪个角度去切入，用什么手法，我们不会去限制大家。所以很多人说，这一期马薇薇的辩论，有点不像她以前那种严肃活泼的状态了，而是走心了。我觉得，这都是她在现场有感而发，因为说的都是她跟她爸妈之间真实的故事，是真情流露。

  现代快报：要不要送爸妈去养老院，您会怎么选？

  牟頔：我听完整期后，最后我的立场是，不希望爸妈去。我在朋友圈也写了“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因为我觉得这是人性的东西，最后戳你的永远不是理性的、数据的分析，而是你与父母之间的情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个人的爸妈不一样，子女都应该先了解自己的父母。我知道我爸是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而且我们家的生活氛围就是很传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爸如果有一天说要去养老院，肯定是赌气或者是太懂事。所以他提出要去养老院的时候，我肯定要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