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陈城
前些天晚上,我在百无聊赖之下摆弄起桌前的台灯,柔和的光彩投射在苹果上面明暗分明,竟然让我想要动两笔。当下抄起铅笔取过一张信纸,低着头沙沙作响。搁下笔,我自以为画得有点模样,逸兴横飞之余拍了照片发给父亲。本以为用不惯微信的父亲不会搭理我,便搁下手机自顾自玩起来。没想到,隔了片刻桌上的手机呜呜响起来,是父亲回了我一条语音:“苹果的明暗线这边像是切去了一块。你眯眼睛看,是不是?嗯,上面画得还行。”寥寥数句是指点我的不足之处,最后一句还是老父在安慰我。我呆了呆,这似乎是时隔十多年后老父头一回指点我画画。
父亲年轻时爱画画爱得痴迷了,素描、水粉、油画、速写样样都沾。经常一行弟兄在火车站汽车站日日夜夜同吃同卧,为的是捕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好入画。不过我幼年时父亲极少指导我如何去画画,有一回我无意间打开储物柜的最里面,扑通掉下来一个灰尘满满的颜料盒,滚出来一个个龟裂的干涸的颜料色块,自此我才知道父亲也是会画画的。中学时候我迫于学习紧,不再画画。
大学时候,我去北方念书,临上车前,隔着车站的玻璃窗,父亲踌躇犹豫,我回望了三次他依旧没有离开。每次回家,父亲言拙,除了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的,自知冷暖,也没有别的。如今我的事情父亲过问得愈发少了,而我对父亲却总离不了三句话——少抽烟,少打牌,没事画画玩。父亲早就听厌了,却依旧由我去讲,正如我幼时他讲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