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卫

  清明时节的螺蛳，最为清爽肥美，有“清明螺，赛肥鹅”的说法。吃了清明螺，是可以明目亮眼的，所以清明螺也被称为“亮眼螺”。

  嘬个螺蛳，喝口老酒，是惬意生活的代表。还有比螺蛳更好的下酒菜吗？倒上一杯酒，动口又动手，你能体会到逍遥的乐趣和忘我的境界——生活的速度仿佛慢了下来，把酒临风的妙处正在于此。所以民间才有更夸张的话：“炒螺蛳过酒，强盗来了都不走。”

  螺蛳有壳，有人就风趣地称其为“小小瓶里的荤菜”。要想吃到壳里的鲜肉，还得有些技巧。如果久吮不出螺肉，会把人家逗笑的。螺蛳的鲜美，曾让苏东坡食指大动，可这位美食家炒了一盘螺蛳后，用尽内功也无法吮出螺肉，原来他没有将螺尾剪去，最后只好用竹针挑着吃。就因为不谙食螺之道，结果落得个“东坡食螺——慢慢挑”的笑柄。

  以绣花针拨开螺蛳的薄盖挑出里面的肉——有点像掀开坦克的铁盖抓俘虏，这种吃法只能称得上是新手。高手吃螺，往往都是将肉从壳里直接用嘴嘬出来，伴着节奏分明的吮吸声，让鲜美的汤汁和螺蛳肉一块儿入肚，境界之高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小小的螺蛳，菜式花样还很多，配上豆腐是“金螺白肉羹”，配上韭菜叫“螺肉炒韭菜”，什么也不加的有清炒螺蛳、酱爆螺蛳、香辣螺蛳等。在上海，我吃过一道马兰头拌螺肉，是将青壳螺蛳肉加佐料煨至入味后，和马兰头末一起拌匀，再淋上麻油，清香得有特殊的野菜风味。

  去年我去无锡赏樱花，吃过一碗上汤螺蛳。乳白的汤水里，螺蛳和切得薄薄的火腿片、笋片相融，润泽的醇香扑面而来。夹一颗到嘴里嘬，满口本质的鲜，螺肉嚼起来很滑嫩，还夹着绵长的肉香。这汤色浓稠又不腻味，应该是肉骨头熬制的，真是鲜美爽口极了。

  在我儿时，外婆家门口有个清澈的池塘。每到清明时节，那些螺蛳全吸附在河岸的石头上，只要轻轻用手一拢，便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抓到的螺蛳都是大个头的。外婆把螺蛳洗净剪掉尾部，放上葱姜等爆炒片刻，加酱油着色烧开，就装盘上桌了。外婆炒的螺肉，弹弹地特别有嚼劲，每次都好吃得停不下来。

  吃螺蛳是相当有情趣的，真正的吃货会津津有味地全身心投入这个享受过程。你不必像吃螃蟹时正襟危坐，完全可以像相声演员熟能生巧地绕口令那样，不知不觉地，面前就堆了一大盘“空弹壳”。然后，鲜汤可以拿来拌饭，满满的都是田园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