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旭

  我家住在6楼。去年开始，对面小区的一间车库住进了一对母子。清晨站在阳台上，我总会看到娘儿俩上学的情景。

  孩子系着红领巾，背着蓝色的小书包，欢快地在母亲前面跑。母亲走路时双脚往里拐，走得很慢，很吃力的样子。小家伙白白胖胖，十分可爱。他跑得虽快，却边跑边回头，看看母亲跟上来了没有，生怕母亲走丢了似的。有时干脆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候母亲，或许是在鼓励母亲不要怕，走快些，又好像让母亲不要急，走慢些；等母亲快到他的身边时，他又倏地咯咯笑着跑了，边跑边回头……

  星期天或节假日，我会发现孩子在车库门前玩耍，母亲则坐在门前做针线活。孩子虽贪玩，可十分懂事，总离不开母亲的视线。我的妻子每看到这位母亲在门前为孩子理发，总夸她能干、聪明，心灵手巧。孩子很听话，母亲为他理发时，他一动不动，漂亮的“小锄头”发型不一会儿就剃好了。

  一天夜里，沉沉入梦的我，被一阵呜呜的孩子的啼哭声惊醒，孩子不停地呼喊着“妈妈……妈妈……”我下了床，随手拿起床前的应急灯，打开窗户照射下去。哭声正是从那母子俩住的车库方向传来的。再仔细照照，车库的门紧闭，孩子还趴在门前哭。我想，深更半夜的，莫非孩子的母亲不在家？还是孩子的母亲出了……

  我提着应急灯下楼，一口气跑到了孩子的身边。问他的妈妈在不在家，他不回答，仍一个劲地哭。我敲了敲车库的门，屋里的灯亮了，门被打开，孩子的母亲伸出头来。我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屋里没人呢。家家都已经睡觉了，你的孩子怎么还在外面哭，为什么不让他到屋里去？”她说：“对不起了！孩子不听话。”便赶紧把孩子拉进了屋里。

  第二天早晨，我上班时正好碰到她送孩子上学回来。她不好意思地主动对我说，“实在对不起，昨晚打扰你了。”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年轻的母亲说出了原委。原来，昨天下午，孩子放学后，在校门外没有看到母亲接他，便和两个小同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玩。母亲在校门口不见了孩子，问了老师，老师说他早就回去了。她到处找也找不到孩子，急哭了。直到天黑孩子才回家。等孩子吃完晚饭，做完作业，她气得把孩子罚在门外，自己则关上门关掉灯，蒙上被子睡觉了。

  我对她说，那会让孩子很伤心的。她说她知道这个道理。她告诉我，她的双脚从小就往里拐，是个“内八字”，走路怎么使劲也快不起来，追孩子、找孩子最头疼。孩子已8岁，念二年级，很懂事很体贴。“这回可能是他等我的时间太长了。都怪我自己！”她说她是乡下的，丈夫在外打工，为了孩子能上好一点的学校，他们母子俩就进了城，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已租住过3家的车库。她说：“今年是我们进城的第五个年头了。再过四年，孩子上初中就可以寄宿了。”

  五年了！从幼儿园到小学二年级，每天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孩子跑得虽快，却边跑边回头，看看母亲跟上来了没有”的画面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孩子对母亲的一种体贴、一种呵护，关心母亲、保护母亲的意识，已在他的幼小心底深深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