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杨

  上午，我去医院看牙，在候诊室碰巧与这位老人坐在一起。老人一头银发，满脸皱纹，有80多岁了。陪同前来的，是一位长相酷似她且年龄相仿的阿姨。我猜测可能是老人的妹妹。自从落座后，老人一直在“抱怨”，无所顾忌地谈着家事，嗓门大得惊人，周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抱怨”一：“大媳妇真是乱花钱，我身体好好的，偏要每个月给我订牛奶喝，说是补钙。早上喝奶，下午还要给喝藕粉啊、芝麻糊啊……我真不想喝，没法子哟！”

  “抱怨”二：“老二媳妇，一个夏天就给我买了三套真丝的婆婆衫。我一个老太婆，又不出门，穿那么漂亮干什么？真是没有必要。我柜子里的衣服到死都穿不完哟！”

  “抱怨”三：“老三媳妇，昨天带着工人来，硬要给我装个太阳能热水器，说是洗澡、用热水方便还省电。花掉1900多块钱，他们挣钱不容易，真是……唉，我都不好讲她！”

  “抱怨”四：“我那个女婿更是过分，上个礼拜天，给我送来一部手机，说是专门给老人设计的大字机，让我带在身上，便于他们联系我，我哪会用这个玩艺儿啊，简直是胡闹哟！”正说着，老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音量很大。老人接起电话大声说：“不用给我送饭，家里还有早上剩下的小笼包，是你姐姐送来的，回家我自己热热吃就行。什么？送八宝粥来啊？也行。”接完电话，她又“抱怨”道：“真是不会过日子，我就补个牙，非要带我去夫子庙吃皮蛋瘦肉粥！”这次不知道她又“怨”的是哪个孩子。无论是“怨”大“怨”小，老人都是一脸的阳光；“怨声”中分明透着浓浓的褒意和无法掩盖的幸福。我有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听众”，大家的眼睛里无不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耄耋“怨妇”用不同凡响的“怨言”，道出她的幸福感，何其睿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