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平

  每到岁尾年头，都有各种各样的贺岁片敲门。各路导演鼓起腮帮子狂吹乱喊，全是王大妈卖瓜，自卖自夸。可作为一个普通观众的我，觉得这些年贺岁片是每况愈下。你看看那《铁道飞虎》，好好的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抗战片，被成龙演绎得像一群车匪路霸；《天下无贼》里一炮走红的本色演员王宝强，这二年也是越来越不成器，离婚绯闻的屁股还没揩干净，又去糟蹋名著《西游记》，油头粉面上了《大闹天竺》。

  春节老两口在家，没地方玩，只能抱着个电视遥控器，换过来，换过去，尽是些捅胳肢窝逼你笑的无聊节目，越看越生气。无意中换到电影频道，咦，就看见张国立在演一部新片《一切都好》。想想老张也是我的同龄人，别看他是个明星，晚境似乎还不如我这个女儿在国外的空巢老人。众所周知，他儿子虽然在他身边，却不成器，我想老张此刻一定心里比我还苦！日子难过也要过，撑着过过也不错，你看看，老都老了，还这么拼，还在演！

  一边想，一边看。看着看着，就入了戏：张国立这次演的是个退休的地质学家，过去天南地北地跑，从来不顾家，也不知道4个儿女的学习工作情况。现在退休了，老伴也去世了，一人孤零零在家里，孩子们都忙，都不回来。所以他移船就岸，你们不是没时间来看我么？那我就去看你们，事先也不告诉你们，老爸突然上门，给你们一个惊喜……结果惊是惊了，却没办法喜——大女儿离婚没告诉他，苦苦支撑一个破碎的家庭；大儿子为创业将父母给他买的房子卖了，成天在街头躲城管；从小全家引以为骄傲的小女儿，舞蹈天分虽高，在深圳却无法养活自己，混迹于酒吧歌厅，还同性恋；学摄影的小儿子远赴西藏，生死不知……可怜的老父亲，只身辗转全国各地，一路演绎了很多令人笑中带泪的故事，看得我心都碎了。尤其是结尾，全家勉强坐在一起，一肚子苦水的张国立淡淡地说声，一切都好！我和老妻忍不住，涕泗横流！

  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流泪，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好电影了！

  后来才晓得，这也是贺岁片，和各家院线玩命推出的大片不一样，这在电视上放的电影叫小电影。其实对观众来说，电影没有大小之分，只有好看和不好看的区别。比如年初七电视上的一部贺岁片《过年好》，依然是在家百无聊赖之时偶尔翻到，也是因为一个熟悉的演员才仔细看完的。这个演员叫赵本山，几年不见，他瘦多了，也憔悴多了。这倒好，符合他在电影中的角色。赵本山在片中演一个刚刚退休、患有早期海尔默茨病的老人。故事很简单，和前一部《一切都好》中老龄化社会的家庭问题一样，老人过年在家盼女儿回来团圆。北漂14年的女儿回来了，在美国读书的外孙女也回来了，可他们带回来的不是和谐氛围，是一连串让老人心碎的故事：女儿早就和女婿离婚，外孙女儿带回来一个美国男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知道爸爸是谁的胎儿……当赵本山面对儿女的争吵，一杯杯往肚里灌闷酒的时候；当赵本山蹒跚着脚步，举着蜡烛，独自和死去的老伴举杯对酌的时候，我的泪水也是无声无息流到腮边。特别是结尾当走失的老人终于找回来，虽然潜伏的家庭危机和矛盾依然没有解决，但一家人总算团团圆圆坐在一起时，赵本山端起酒杯，千言万语憋一句“过年好！”——那沙哑的声音，沧老的面容，让人油然想起辛弃疾那阙“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意境。

  演得真好——忽然想起曾经风光无限的赵本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每年正月十五央视评比，不论观众如何投票，反正总是稳拿“最受观众喜欢”的第一块金牌。时过境迁，今天当他冷清清重回荧屏，用真实的演技再露头角时，还会不会重新赢得观众的金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