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蓬云

  小时候常伸手向爹妈讨要一角二角钱，为的是买些爆米花或一些零嘴儿吃。有时讨个没趣，不给；有时给了，妈妈准跟过来一句话：别乱花啊，攒着点儿。

  其实，钱已给了，支配的主动权就在我手里，就那么一点钱，又能乱花到哪儿去呢。可是，等我长大了就慢慢懂得了，在家有吃有穿，不饥不渴的，就不该再花些零钱。

  许多年以后，自己挣钱了，生活也宽松了。这时爹妈也老了，我每次回家都要给他们点钱。因为，妈妈没上过学，没文化，没工作，当然就没收入，二老就靠父亲的退休金生活。父亲牙不好，最大的消费是爱喝二两白酒，小葱拌豆腐。最大的“奢侈”品是隔几天买个“午餐肉”罐头，其他开销不多。于是，我把钱给妈妈时，也学着当年妈妈那样跟上句话：花吧，留着没用，想吃啥买啥。

  奇怪的是，每次给了钱，父母并没什么“积极”回应，有时还会引得老爹脸色阴沉许久。为了这细微的情绪变化，我曾问过母亲。

  母亲看我许久，才轻声说，到了爹妈伸手接儿女钱的时候，爹妈就到了秋后了，你还说“留着没用”，不是暗示着我们的日子不多了的意思吗？你爹没生你的气，是，哦，你们常说的词儿，叫触景生情吧。

  确实，我心里真就常想，爹妈奔八十的人了。虽说夕阳无限好，毕竟近黄昏。我恨不得把钱全给他们花，才觉得是儿女应当尽的孝道。可不经意随口一说，却引起老人那日薄西山的悲凉，实乃我之过。看来孝敬父母，第一位的并非是钱，而是要多关心、体贴他们，以及细微的情感沟通。

  后来，每逢休息我就买些他们喜欢吃的东西，回家与他们吃饭，说说笑笑跟老父亲喝二两酒。春秋给爹妈买双轻便的鞋，冬天给他们换件轻软的羽绒服。老爹爱养金鱼，我就买几条送去；他还喜欢养花儿，我就帮他买花盆。一到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就带上相机，在屋里、院里给他们照相。效果显著，爹妈都乐不可支。这又让我悟出，无论什么时候，切不可让他们有即将被“替换下场”或“出局”的感觉，而是应当把他们始终纳入“主力”阵容。平时与爹妈多唠叨些生活的新变化，工作上的兴奋事。有时也要向二老征询些建议，让老人觉得“我还有用，还能上场”的不老心情。这样，他们才会生活得舒畅并愉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