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90后，在妈妈眼里，我还是一个孩子。但是，眼下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我和小齐是大学同班同学。我俩同一年出生，他比我小两个月。

  大学时代的爱情真的很纯粹。他家在苏北县城，我是土生土长的南京姑娘，尽管如此，但我们相恋的时候，从不考虑这些。

  小齐人淳朴本分，对我也好。我们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我就带他去见过父母。我爸妈对他也挺满意。

  大学一毕业，小齐留在南京工作，我们很快谈婚论嫁。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小齐家也是。就是毕业那年的国庆节我去了小齐老家一趟。他父亲是基层公务员，母亲是家庭主妇，人都还不错，初次见面，对我很是客气。小齐还有个比他小8岁的妹妹。2013年春节，我们就结婚了。

  婚礼在南京办，自然我家人更要费心一些。但我爸妈并不在意多付出一点。他们也没有向小齐家要什么聘礼。连婚房也没有提要求。因为我家条件不错，父母早年也为我准备了一套婚房。

  婚礼上，我一直笑眯眯的。亲戚朋友们都打趣我，结个婚这么开心啊。我心想，那当然，因为我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嘛。我大姑特别逗，看着我就乐，说我们两人结婚就像办家家酒似的。可不是嘛，那年我才刚满23岁。

  2

  结婚后的日子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多不同。我每天的生活还是照旧。每晚我都回娘家吃饭，小齐也回来，所以家里只是多了一双筷子罢了。

  周末一般就住在我爸妈家。小齐的性格很随和，别人开玩笑说他是上门女婿，他也没意见。

  不过结婚后，小齐的父母还是在浦口买了一套二手房。小齐的父亲说，这样他们可以有一个自己的落脚之地。以后老了他们也打算在南京养老的。在买浦口的房子之前，他们来南京都是当天回去，从来不在我们的新房留宿。

  既然是他家买房，我们家也没怎么掺和。不过因为距离远，我想，我是不会住过去的。

  2013年底，我怀孕了。爸妈让我搬回娘家住，我的孕期过得真是无比幸福。公婆大概一个月礼貌性地来探望一两次，其他的事情，也不用他们太操心。他们一般周末来，来了就住在浦口的房子里，小齐会过去陪他们。

  至于以后孩子谁带，这事情几乎不用商量，就是约定俗成的。小齐父母在外地，我公公还没退休，小齐的妹妹还在读书，我婆婆走不开。而我妈呢，早就内退了，所以带娃理所应当是我家的事情了。

  3

  我的生产日期比预产期早了十多天。那天，半夜破水，我爸妈手忙脚乱，和小齐一起，把我送到医院。小齐父母一早也赶了过来。

  生产还算顺利，疼了几个小时候之后，在上午10点多钟就顺产生下女儿。我一度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希望能够转成剖腹产。我爸妈听了，心疼得不得了，马上去找医生。结果医生过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具备生产条件，咬咬牙也就生出来了。

  据我妈后来描述，听说我嚷嚷着要剖腹产，我公婆还有点面露不悦，我婆婆还和小齐小声说：以后还要生二胎呢，还是顺产的好。

  而爸妈满脑子想的却是：我女儿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呢？

  可能是有喜欢男孩的封建思想，尽管我生的是他们的孙女，但我公婆来南京的频率并没有变得比我生孩子之前多。大概还是一个月露一两次面。就连孙女起名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没怎么上心。当然了，他们再不上心，孩子还是跟他们家姓齐。

  我产后一直住在爸妈家，除了心疼我妈帮我带孩子，我对公婆这样的表现也没有什么意见。小齐呢，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听话。听我的，也听我父母的。考虑到我妈妈白天带孩子辛苦，晚上都是小齐起夜配合我喂奶。

  休产假的日子里，我妈经常看着我给孩子喂奶就打趣我：你自己还是孩子呢，就已经当妈妈了。

  我断奶之后，我和小齐就搬回了自己家。周末我俩自己带孩子，平时都是我妈妈带。

  4

  尽管我妈妈为我分担了带孩子的辛苦，但生二胎这事情，说实话我没想过。顺产的疼痛，我还没有忘记。

  2015年年底，全面放开二孩政策的消息出来。二孩一下就成了热门话题。我记得2016年春节，我们两家人一起聚餐的时候，我婆婆就开始探口风了。

  她会明示暗示地说，两个孩子好。她先拿自己现身说法，说小齐有个妹妹，小齐才不孤单。又说哪个亲戚家也生了二胎，幸福得不得了。

  当然了，当时她绝口不提，他们希望有一个孙子，只是含蓄地说，两个孩子好。

  无巧不巧，就在我婆婆煽风点火后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并不是计划之内的。

  我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公婆比我爸妈兴奋多了。甚至我婆婆当场表态，这个孩子她来带。她说，小齐的妹妹正好考大学了，家里不用多操心，她可以到南京来带孩子。

  听我婆婆这么说，我妈倒也乐得轻松，她说，一家带一个，她会把老大带好。不过，我爸妈听说我怀了二胎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次我和小齐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爸冒了一句：“老二要跟我们家姓了啊……”

  我乐呵呵地说：“好啊！”不过，小齐没有说话。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沉默背后，埋藏着这么大的一颗地雷。

  5

  2016年10月，我生下了老二。如公婆所愿，老二是儿子。

  生男孩和女孩，在公婆那里的待遇差别居然如此之大。我还在医院里，我公公就包了一万块的红包来看我。而生老大时，他们只给了两千块钱。

  我婆婆说到做到，孩子她来带。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回娘家坐月子。出院后，直接住在了我们新家。我婆婆打破常规，住了过来，对我开始了无微不至地照顾。

  我爸妈怕她一人忙不过来，说出钱请一个月嫂，我婆婆果断地拒绝了。说她可以。好强的个性展示无疑。

  从来没有和婆婆生活过的

  我，也迎来了一段拘束的日子。当然了，看在我婆婆辛劳的份上，一些细碎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我亲妈不放心，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我。一切都看似平静。

  孩子满月那天，要给孩子办理出生证明，而在证明上就会写孩子的名字。那一天，风暴来了。

  给老二起名，一点都不难。因为给姐姐起名时就有两个方案。男孩叫什么，女孩叫什么。现在弟弟来了，正好用上当年的备用。我和小齐都没有异议。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谈过，要让老二姓什么。除了之前，我爸露了口风，希望孩子跟我们家姓李。我和他商量的时候，说孩子叫李某某时，小齐也没说什么。我公婆不知道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孩子名字的事情，他们从来不提。

  办出生证明那天，我爸随同小齐一起去了。原本说好了，办完手续，我爸妈一起过来吃满月酒。可是，当天下午他们还没有到家，我就听见了我婆婆气急败坏地接到一个电话，听上去肯定是小齐打来的。只听我婆婆高声嚷嚷：“孩子必须姓齐，没的商量，这是我们家的孙子……”

  挂断电话，婆婆就开始向我撒气：“你父母什么意思？我们家的孙子为什么要跟你家姓李？这是什么道理……”

  6

  不仅满月酒没有办成，从那天以后，两家人也不止一次争吵。

  我婆婆一气之下，把孩子抱到了他们浦口的房子里。我奶水本来就不足，她干脆直接给孩子喂奶粉了。她这样的反应和态度，让我爸妈非常生气。我爸妈认为，这本来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情，但是我公婆做得这么绝，让他们也变得更不愿意让步。

  我爸妈认为，孩子不管和谁姓，他都是小齐和媛媛两个人的孩子。既然两个孩子，一个跟男方姓，一个跟女方姓，也是公平的。他们甚至提出了让步的条件，让姐姐改姓，跟我家姓李，让弟弟还是姓齐。

  但是我公婆对这个方案也不认同，他们执意要求两个孩子都姓齐。继而，又是无休止地争论。

  双方父母都不让步，我爸妈也翻出了旧账，说我们小两口结婚以来，我们家付出了多少，我女儿付出了多少，他们家又付出多少……而我公婆就霸着孙子不让步，甚至已经发展到不让我们见孙子的地步，甚至扬言，事情一天不解决，你们就一天见不到孙子。

  我爸妈一直当小齐是自己儿子，也请到家里来谈心，可是一贯听话的小齐，这一次居然也选择了站在父母那边。

  而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姓什么，有那么重要吗？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争取自己的权益，没有人来关心我的感受。

  我，孩子的亲生妈妈，只有沉默。早知如此，我不会生“小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