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二十一世纪迄今为止,有两项伟大的发明:一种是iPhone,估计大部分人都会举着手中的手机赞同。但是要说第二种是kindle,估计很多人都会质疑。
这个说法是贾森·默克斯基在《焚毁书籍》一书中提到的。默克斯基曾经任职于亚马逊,致力于电子书的开发研究工作,也是前三代的kindle开发团队的成员。他知道我们对kindle是一项伟大发明的说法颇有怀疑,但是他坚持说,这不是他的偏爱。他给出的理由是,这里的kindle指的不是设备本身,而是一种概念,一种可以兼容所有书籍的移动阅读终端。
从未来意义上来说,默克斯基是对的,电子书的概念正在深入人心,日益取代了纸质书的存在。这种“取代”也可以从隐喻上进行理解,这就意味着,在未来不久,数字文化会是文化的主流,屏幕阅读会主导我们的生活,凯文·凯利在《必然》中预言未来的科技对我们的生活必然会产生的几种趋势,其中有一种就是我们绝大多数人会变成屏幕之民,电子屏幕会充斥在我们生活的每一方面,我们观看和阅读完全依赖于各种屏幕。
基本可以断定,我们这一代人应该是最后一批拥有纸质书的读者,每一个爱书人都会说,他们觉得纸质书永远不会被取代,就算出版市场越来越低迷,总会有一些纸质书的爱好者,投身于纸质书的出版和阅读。其实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语,多少有些悲壮。我们维持了这样的一种幻觉,纸质书是保存文化的最好的载体,既然能够持续了千年,自然也能继续存在下去。但是阅读革命已经悄然发生了,kindle之所以设计成纸质书的开本大小,电子墨水的技术也给我们阅读纸质书的错觉,但是这种拟物文化恰好说明了一切都在改变。未来不久,当我们说到书的时候,再也不会是纸质书,只有电子书的屏幕。已经去世的意大利小说家翁贝托·艾柯家中藏书五六万,其中更不乏珍本善本的贵重纸质书。但在接受媒体的访谈中说,如果家中一旦发生了火灾,他第一个想抢救的不是那些贵重的珍本书,而是它的电脑硬盘,因为他的硬盘中储存的电子书和资料早已超越了他收藏的纸质书。电子书的轻便和大容量是它最大的特点。爱书人都知道,每次出门远行都会纠结于带几本书和带什么书。但是kindle在手之后,这些忧虑早就迎刃而解。
我们唯一可能觉得遗憾的是,电子书无法像纸质书一样满足我们的虚荣心。当我们炫耀我们收藏了多少藏书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开书房的刹那间,看到朋友们那种目瞪口呆、赞叹不绝、艳羡不已的表情。再试着想一下,当朋友打开你书房的一刹那,发现书架上空空如也,只摆放着一台kindle电子书设备,朋友脸上估计只有大写的尴尬。
电子书代替纸质书只是时间的问题。未来的数字文化社会中,纸质书可能依然存在,但是只有畅销书可以保存纸质的形式,那时候的纸质书更接近稀缺之物的收藏价值和艺术品的欣赏价值。纸质书是一种保留“传统文化”的载体,得以在小部分收藏家和博物馆中保留。而电子书的大量普及更接近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平装书革命。当然,电子书的革命不仅仅意味着我们可以随时随地以更多便捷的方式获取图书,更重要的是瞬息之间,我们可以和世界各地的人们分享所读所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就可以和全球读者探讨同一本书。阅读不再是沉思的智慧,而是分享的智慧。
在沉思中,想象力是唯一的凭借,而在分享中,我们容易滑向聒噪的表演和浅薄的表达。
■试读
多数不靠谱的成功学选择了错误的练习方式,虽说喊的口号是刻意练习,但实质并不是刻意练习,因为它们没有激活长时记忆能力。比如,下象棋的次数毫无作用,10个1万小时,也成不了国手。但是,如果看着已经发表的棋谱,然后推测国手下法,这种刻意练习方式,就是往长时记忆硬盘里面攒SSD硬盘:存储关于象棋棋谱的组块。
——〔美〕安德斯·艾利克森《刻意练习》
他们不停地搬家。头六年没有孩子,搬家相对简单。每次她都充满希望地睁大眼睛看着新的小镇,想着在这儿能怀上儿子。科迪出生后,搬家就不容易了。她发现,孩子让事情变得复杂。换医生,转学校,这样那样的事情一大堆。同时,她发现不经意间已经和很多亲戚断了往来。叔舅姨婶过世,她远在他乡,只能写封短信,表示哀悼。她出生的房子卖给了一个密歇根人。表姐妹嫁人了,婆家奇怪的姓氏她从来都没听说过。甚至原来住的街名都变了,回去她一定会迷路的。
——〔美〕安·泰勒《思家小馆的晚餐》
雨天,属于寂人。这时候,太多景物都没有人跟你抢了。路,你可以慢慢地走。巷子,长长一条,迎面无自行车与你错身。河边,没别的人伫足,显得河水的潺潺声响更清晰,水上仙鹤见只你一人,也视你为知音。碎石子的路面,也因雨水之凝笼,走起来不那么游移了。若雨实在太大,每一脚踩下,会压出一凹小水槽,这时你真希望有一双鱼市场人穿的橡胶套鞋,再加一顶宽大的伞,便何处也皆去得了。
——舒国治《门外汉的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