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我家院子东边有一间十多平米的瓦片房,瓦片房旁边有一片空地,种着一株桃树、一株李树和一株枇杷树,还养了一只鸡和两只鸭。
现代人养鸡鸭有许多讲究,比如他们认为鸡鸭同栏会互相踩踏、啄咬,不利于它们的成长,鸡当放在鸡栏里,鸭当放在鸭栏里。但在以前,养鸡养鸭的人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看到鸡鸭互斗,像训小孩一样训一顿,见它们分开了也就作罢了。
更难得的是,我家的那几只鸡鸭很好养活,它们吃东西不挑剔,秕谷、菜叶子、水花生、芋艿皮,给什么就吃什么,甚至连葱姜蒜都能将就。有一回,我洗完辣椒,将辣椒籽放在它们进食的木槽里,没过几秒钟,就被它们吃光了。
与它们走路的姿势一样,它们吃东西的样子也很不雅观。一见到食物,宛如饿死鬼投胎,也不管是什么,先一口叼进嘴里,生怕被旁边几位给抢走了,但吃又吃不下,只能脖子一伸一缩地吞咽着。抢食的时候,通常鸡的动作要敏捷一些,看到吃的就飞奔过来,而鸭子的脚步有点笨拙。妻子每次做菜的时候,总会拿点给它们尝尝,怕被那只鸡抢了先,就刻意地往鸭子的方向扔,一边扔还一边喊:“鸭子鸭子快吃呀。”鸭子似也知道好歹,每次见了妻子,就拿圆圆的眼珠子打量她。可见世间的生物都有灵性,即便它只是一只鸡、一只鸭、一棵树,你若待它好时,它们也是知晓的。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养鸡养鸭是为了卖钱和果腹。孟浩然有诗云:“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鸡黍”一词,鸡的意思不用多说,黍泛指五谷,杀鸡煮黍自然是要招待客人,这也算是一种旧有的习俗。汉语里还有一个词叫“鸡黍之交”,说的不是酒肉朋友,而是生死之交。
当然,有时候鸡鸭养得年份长了,也会有感情。我家的那只“木橐鸭”就养了将近十年了,几次说要杀它,最后都放弃了。到了后来,便索性由它自在:它高兴时下个蛋,不下蛋时就胡乱吃点青菜叶子。
夕阳西下,吃过晚饭,将剩余的饭菜匀一点与鸡鸭,它们边吃边“咕咕”“嘎嘎”地欢腾,仿佛是在同我们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