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云
出了校门,走向社会,我的第一份职业是“开船”,与冰冷的铁疙瘩打交道,让空气、水、油在机器的身体里游走,赋予它们“生命”和能量。我工作在整个船队的“心脏”,那就是拖轮的机舱。
还记得,我的第一位师傅,老陈。他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把主机、辅机、舵机拆成一个个零件,然后再手把手地教会我装配好它们。他不仅教会我如何拆与装,更教会我如何高效率地做事情,人家清洁一个活塞的时间,我能做好两个,师傅很满意,我也很有成就感。
电工小陈,整天不吃饭,我们都喊他“大仙”。他精瘦精瘦的像根竹竿,好喝点酒,酒多后,定会找个人谈理想、人生、爱情和生活,一谈就是大半天。对理想还存在热度的我,与其情趣相投,常在狭小的电工房间里“促膝而谈”,兴之所至,酒来作伴。最疯狂的一个航次,十天时间里,两个人喝了二十瓶老白干。车轱辘话说了一房间,现在回想起来,仍觉“余音绕梁”……
机匠小周,哥们义气重,与我也很投缘。同住一个船员房间,彼此经常“坦诚相见”,似乎在内心也没了秘密。一个班干活,同睡同起同吃饭,同接班同做事,两人好得像一人。我到机关工作后的第二个年头,初夏的一个下午,他从老家过来赶船,在等船的间隙,来到我临时租住的小屋。他身上的钱用完了,我身上还有十元,买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剩下两元钱,带了一瓶啤酒。两人用喝白酒的小酒杯,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口我一口,把菜和酒全部消灭干净,他说: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我说:从来没有这样招待过朋友,对不住了!他笑,我也笑。
“慢性子”老杨师傅,“猴头”机工小刘,爱抽烟的水手“董哥”,“三杯必倒”的二副老许,打麻将输了二十元就直喊“输得像个鬼一样”的二管轮老曾,经常帮我洗工作服的大管轮“许老二”,还有做事认真严谨的“老轨”(轮机长),整日不苟言笑的陈“老板”(船长)……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想来,历久弥新,也是历历在目。
印象最深的当属报务员老陈。老陈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收电报、发电报,剩余的时间就是在船上背着手到处溜达,他的这个形象与船舶政委的形象较靠近,人称“副政委”。
话说有一日,这“副政委”于船上,生擒活老鼠一只,呼我前往,眼见其为老鼠放血、去皮、剖肚、腌制,放至蒸笼内。切葱、姜、蒜末,调酱油、香醋、麻油,放进碗里。半小时后,尽享“美味”。他虽然“大快朵颐”,我那一晚上却没睡好觉。
做过船员的人,都把船当成“家”,嬉笑怒骂、喜怒哀乐都在那里能找到痕迹。两年的时间虽不长,但也不短。那时候的情谊,仍留存在我内心一隅,时刻触碰着心灵最柔软的思念。感谢我的船员兄弟,一直有你们的陪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