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

  为父亲擦完背、洗好身子，我又为他全身上下冲洗了一遍，然后送他出浴房门，叮嘱他赶快穿衣服，不要穿错了，不要穿我的衣服，不要再穿脏衣服，穿干净的衣服，当心着凉。和81岁的老父亲说话，我也变得啰哩啰唆了。

  送出老父亲，我自己洗澡。这一两年，每次回乡下老家，我都按这个程序为老父亲、为自己“打扫个人卫生”。老父亲小脑出现萎缩症状，生活已基本不能自理，没有我回来，他澡也洗不成。有一次，母亲让他自己擦洗，他竟用毛巾在抽水马桶里蘸水……他闹过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我快要洗好时，父亲推开浴房门探头进来，“要不要我来为你擦个背？你够得着后背吧？”我看他仅穿了棉毛衫，赶紧催他进房间，“不要你擦，你快去把自己衣服穿好，不要受凉！”父亲主动要为我擦背，这是最近少有的。

  虽然我婉拒了，但那一刻，我还是有一丝感动。我说不清具体为什么感动。父亲健康状况略微好转了？父亲还当我是小孩子，想像小时候那样为我擦个背？我刚刚帮他擦了背，尽了孝心，他也要帮帮我？血浓于水，这世间最应该牵手，最应该相互帮助的，首先是亲人。

  我为父亲擦背，父亲又主动要为我擦背，让我想到了世上最令人动情的那句话：“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我的老父亲，许多许多年前，你已经为我擦过背，现在，该是我为你擦背了，你已年老，你的手臂已无力，已不够灵活，需要儿女的帮助，需要儿女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