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正安
入冬以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天蓝云淡,风和日暖。上午看书,傍晚时分,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到运河堤上捡白果去。
这个念头不是凭空而来,缘于我一周前回乡下看望父母。走近宅边的菜地,四棵十年前栽下的银杏树,立于蒙蒙细雨里,盛装都已褪去,两棵雄树赤裸着枝干直指苍穹,两棵雌树上挂着的稀稀落落的白果在寒风中颤栗,一副无奈的样子。我觉得奇怪,白果早已过了采摘期,父亲为什么没有摘呢。
我问父亲。父亲回答,前些时天天下雨,不好摘,再说,摘了也没用,没人吃,也卖不掉,市面才二三元一斤,庄上长白果的人家多呢,没有一家摘。临回前,走进菜园,树下撒满一粒粒黄色的白果。捡起一粒,抹去肉质种皮,一粒饱满的白果,窝在手心。父亲说,等天好了,我把白果拾起来。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小时候,白果是玩具,染成五颜六色,很是稀有。据说,三泰地区栽一棵白果树就能养老了。不知何时,白果树作为经济作物在我们这个地区栽植了,经济效益自是不错。可怎么时隔几年,白果的身份一落千丈?我一下子想到,运河堤上有一片银杏林,前些年,于白果成熟时,常有人偷着采摘。今年,是不是也如我家菜园里的白果一样“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车停在运河二桥下。走到高邮湖边,余霞成绮,碧湖如练,高挂篷帆的渔舟安然地泊于湖心,一幅绝好的珠湖渔歌唱晚图。折转身,走进银杏林。仰看树巅,串串白果毫无遮掩地挂着,俯看树下,地面上,草丛里,到处都是白果。我掏出方便袋,一粒一粒地捡起来。直起腰,两个十岁八岁的女孩正看着我,小的用手指着,不知对大的说什么,大的举起手机,对着我拍。她们也许在说,这老头在干什么?我直起腰远远望着她们笑笑,继续捡起来。一小时不到,竟捡了满满一方便袋。那地上树上的白果,不要说一个人一小时,就是十个人十小时,也捡不尽。
一到家,便将捡来的白果倒在水桶里用水泡。妻子回家,问,家里怎么有异味?我将去运河堤上捡白果的事告诉她。妻子走近桶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星期天一早,我起床收拾白果。挤去包裹在白果外层的肉质种皮。整整两个小时,才完成第一道工序。按父亲的做法,再用水泡泡,捞起晒干就行了。我觉得不行,肉质种皮去后,白果上还有黏液,手感很不好。我自创一种方法,用食用碱水泡。泡了一小时,用清水反复冲洗。色质淡橙色、形状各异的白果,足足有三斤。
中午妻子回家,一顿埋怨,家里弄得臭哄哄的。她问,这些白果弄回家干什么?我回答不上来。如果是吃,骨质种皮(果仁的硬质外壳)怎么处理?白果是个好东西,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有记载:熟食温肺益气,定喘嗽,缩小便,止白浊。生食降痰,消毒杀虫。可我总不能为了几斤白果买一台剥壳机吧。如果是把玩,三五粒足矣,要这么多干吗?如果出售,卖给谁,三两块钱一斤,才六七元,花了近一天时间,划算吗?
几百粒白果,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我只是觉得,对于大自然的这份恩赐,糟蹋了,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