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侠

  我隔三岔五去附近街角的一个小店买肉夹馍。这是一家夫妻店。女人左手拿勺子从炉上的小锅中舀出肉，右手拿刀不停地将肉在案板上剁碎，问我要不要放辣椒。我说不放辣椒，孩子不喜欢吃辣。女人麻利地拿刀把火烧片开，放入剁碎的肉，装到袋子里递给我，说着“您拿好，吃好再来！”男人在另一旁的小炉上默默地烙火烧，他把揉好的面撕下一小块，摔在小鏊子上，一会儿，五个面团就均匀地贴在了上面，他用手轻压，那些面团变得又薄又圆。男人不善言，见到有顾客来只是点点头笑笑就算打招呼了。

  女人的腮上有风吹日晒的高粱红，微胖，高大健壮。男人又瘦又矮，有几分羸弱。女人的发髻高高束起，显得很利落。男人头上有些许的白发，眼角布满了鱼尾纹。渐渐地，和他们熟悉起来。每次碰到，即使我不买肉夹馍，女人也笑着和我打招呼。

  那天，我和女人闲聊起来。女人说，他们是乡下人，在离这儿不远的巷子里租的房子。她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男人，没再说下去。男人依旧不说话，默默地烙火烧。

  有一段时间，小店关着门，我没见到女人和男人，就问旁边的人。那人说：她家男人又犯病了，住院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我赶紧问：什么病啊？那人答：是白血病。他们两口子是为了治病才在城里卖肉夹馍的，一边治病，一边做点小生意，他们不愿意总接受别人的帮助。

  隔几日，小店又开张了，我很高兴，赶紧迎上去打招呼。只有女人一个人。“你家那口子呢？”我问。“他身体不好，我让他在家休息呢。这天气，他身体吃不消的，不像我，皮糙肉厚的。”说着，她咯咯地笑。正说着，男人来了，对我笑笑。女人责怪他：咋那么不听话，不让你出来偏出来。男人讷讷地说：我想陪着你。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话，却是一句入心入骨最温暖的“情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女人告诉我：男人的病有救了，医院找到了配型的骨髓，马上要为男人做移植手术了。手术费医院给免了一部分，还有一些是好心人捐助的。女人说：等他病好了，我们还卖肉夹馍，把肉夹馍做得厚实好吃，报答这个城市好心人。

  我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肉夹馍，送上我深深的祝福。天空的阳光暖暖的，温馨生花，我觉得整条街道都弥漫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