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柒斤

  小巷，仿佛已成为江南城乡的文化符号。

  老家的房子坐落于村庄中心，连接隔壁邻居的是一条条石板铺就的无规则延伸的小巷。尽管有些巷子终年难沐阳光，但石板的隙缝里也会冒出几株弱不禁风的蒿草或纤细的青草，两端抵墙处长年布满青苔。

  30多年前，家家户户窝在老房子里，门脸虽不起眼，但里面往往庭院深深，天井、正堂、客厅、卧室、书房，青砖黑瓦，雕梁画栋，古木修竹……旧主人多是清朝或民国初经商或从政的大户人家，“土改”期间分给了“贫下中农”。那时，家家都穷，大门一般虚掩，寂静无声，只有家门口斜靠着锄锹等工具，标记着这一方独立世界仍在前行的静水流深的日子。

  小巷真可谓“大隐隐于市”。任凭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只要一拐进某条小巷，浮华的世界便立马被隔绝开来。小巷里的日子仿佛很慢，慢得就像停止了一样。小巷是旧时光，它静静地凝视着我的成长。剃头匠、磨菜刀接犁头的常常在中午前来串巷，他们站在某条小巷高声喊几声，大人们纷纷端着饭碗循声望找。而我们小孩子一听见“嘣咚、嘣咚”的拨浪鼓声，就迅速从家里找出牙膏皮、旧橡胶、废铜烂铁、龟鳖壳等，追着货郎担换小糖、小饼干。

  分田到户后，巷子成为老乡们发家致富的“绊脚石”。为让装满稻包和化肥等的平板车、手扶拖拉机顺利进家门，一条条小巷随着老房子一起被扒掉。人往往就是这样，失去的也许就是最好的。记忆里，雨滴打在小巷石板路上，发出宛如玉佩叮当的声音，不仅悦耳，更是某种难忘的情怀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