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
从前,我们村里户户有地锅,炒菜、做饭、烧水全凭它。简单的地锅只需垒一圈砖头,支上铁锅即可;讲究的则要用水泥和砖块盖出灶洞、灶体、灶沿、烟囱等部分,为了好看,灶体和灶沿还要贴一层白瓷砖。
烧地锅最重要的是火候,从烧锅新手蜕变成烧锅达人,每每需要经历数次失败和反思,最终才能豁然开朗。
烧锅前要把灶洞里的草灰掏掉,确保有足够的燃烧空间,再抓一把干稻草或麦秆点燃,小心放进灶洞,火苗燃尽之前要及时添加柴火。一个合格的烧锅手得能根据菜的不同合理地调整火力的大小,遇到青菜、丝瓜之类容易熟的菜几把软草就足够了,倘若是鸡肉或猪肉则需要树枝、木块来提供持续、充足的热量。饭做好了,火还没全灭,赶紧刷锅,添上水,等吃完饭,一锅足够全家人洗澡的热水就齐了。
赶上“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冬天,我会自告奋勇地抢着烧锅。调皮的火苗从灶洞里窜出来,一下子就把人的身心烤热。家里的小狗也会很适时地偎过来,趴在草堆上假寐。地锅旁的草堆是小狗晚上睡觉的地方,有时母鸡也会在草堆里下蛋。
奇妙的是,无论是多么普通的一道菜,经过地锅加工后,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滋味。印象最深的一道地锅菜是烧豆角。烧豆角要配上玉米锅贴才算完整。玉米锅贴顾名思义是用玉米面做成的,用手揪起一团面,随意贴在锅边即可,不用理会形状是否均匀,外表是否美观。在地锅的魔术手下,小小的玉米锅贴焕发出三种不同的味觉体验。玉米锅贴的下端被豆角汁浸泡,是鲜香的味道;中间被水汽蒸煮是软糯的口感;上端被锅体炙烤是酥脆的劲头。倘若做米饭,一定不能漏掉锅巴,这是小孩最得意不过的零食。
一口地锅,点缀着农家人的一年四季。时下,更多城里人愿意来到农家,吃一口地锅菜,体验别样的异乡风味;然而对于那些背井离乡的农人来说,地锅承载的不仅仅是食物的味道,更多的是浓浓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