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陈城

  “苍蝇菜馆”原本是四川话，大意说的是一些隐藏于市井之间且物美价廉的小饭馆。读音虽是蜀中才有的方言，但其本身早就遍布人迹所至之处了。

  有年代底蕴的城市容得下苍蝇菜馆，那是历史与岁月的积淀。南师大老校区斜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家鸡汤面馆，非本地熟人不知。每日排队的客人宛若长龙一般，不精此门道的人还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起眼的小店半倚着一棵两人围抱的杨树建起来，满是砖瓦的屋顶被树干戳破一个大窟窿，树底下是一个陈旧的大锅炉，炉子是不封火的，一整炉子鸡汤，以备随时下一碗面条或馄钝。老板手脚极快，铁勺上下挥舞，滚水煮面添凉水，再煮沸。等食的客人尚未“韶够”， 一碗鸡杂面不动声色，已经端在面前。备好的鸡汤浮着一层厚厚的、黄黄的油掩住热气，烫得人直吐舌头，一边擦汗一一边吃，舒服极了。我读的幼儿园相望此店，隔三差五便能吃上一顿。有两件事很可惜，一是我那时年幼，鸡汤面的记忆所剩不多，二是几年前路面扩建，那个小店也已经作古，唯独那棵似曾相识的大杨树迁居到了别处，依稀有当年的风貌。

  靠江靠海的地方，小小的苍蝇菜馆外，水缸里养着来回游动的黄鱼……小八爪鱼把满是吸盘的触手附在玻璃面上，饶是鲜活无比。虾婆能拖着一条又硬又鲜的黄，任尔盐焗白煮，只要是老板店里的热锅一煮，就是鲜！还有香酥蟹块，打两个鸡蛋，蛋液面粉用筷子一拌，小海蟹切块，就着一裹，下到冒泡的油锅走一遭，油锅里的热泡顿时沸腾不止，又香又酥，壳都能吃下肚。在别处，没有百千块，着实难以入口。

  散落在市井之间大大小小的小菜馆，被蜀人冠以“苍蝇菜馆”之名，形象生动之余，多多少少还有些自嘲自讽的难过。而主持它们的不论是俗世奇人还是中隐之士，抑或者是纯粹的小商微贾，给留下脚步的人们带来不一样的味道与特色。我相信在大勺与铁锅碰撞之中必定会散发出中国人之间暖暖浓浓的烟火味，总能让人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