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焱
周六的早上,我正准备出门。门铃响了。未见其人,一股甜香已涌了进来。
一开门,软柿子小姐又愁眉苦脸地站着,皮开肉绽,汁水淋漓。我摇了摇头:唉,你这是第几次啦?说归说,我还是去厨房取了个大海碗,让她跳了进来,端她去茶几上。
她边哭边说,我却有些无言以对。原来,宿舍里对床的舍友A这半个月以来,每天子夜时分开始和男友煲越洋电话粥。软柿子小姐睡眠浅,被闹醒就再难入眠。同屋B、C、D、E虽也为此辗转反侧,但均沉默以待。至多A不在时小声抱怨一下,唯有在抱怨声里,软柿子小姐才能确认,每天子夜时分她并没有幻听。
整天顶着黑眼圈上课,头昏脑胀,瞌睡连连。偏偏还赶上期中测验,勉强做完,人都是飘的。卷子发下来,分数红得刺眼,软柿子小姐都没脸看。憋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很窝囊地和A提了,请她能不能小点声。A一副个人隐私被侵犯的模样:那么晚打电话,你怎么还听得到啊?自那天以后,A就开始躲在被窝里讲电话了。声音的确小了一点,可一层薄被的隔音聊胜于无。
期中考试后,软柿子小姐愈发着急,实验考试就要来了,实验室就那么几个,一定要早早去门口排队。软柿子小姐一心劝自己,早睡早起。好不容易睡着了,1点钟模样,又在银铃般的笑声中准时醒来。当时脑子里“轰”的一声,软柿子小姐再也忍不住了,硬邦邦地对A说:你能不能小点声。那头瞬间也炸了锅,甜蜜时光被打扰的愤怒——我已经躲在被窝里了!
够了,够了,你再哭就脱水了。我还是打断了软柿子小姐。
下面的场面,想想也知道,笨嘴笨舌的软柿子小姐肯定讨不了好。
我就是不明白,忍了她这么久,她为什么一点也不自觉,还要这么气势汹汹、理直气壮,好像做错事的是我。
你错就错在,不该忍那么久。一开始,就应该大大方方地和A说清楚。客观叙述这个午夜电话给你带来的影响。自己不说,别人永远不会明白你的感受,或是装作不明白,或是压根不在乎。你都不为自己争取,又怎么能指望别人主动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呢。奢望别人的自觉,纯属理想主义。每个人对自觉的定义都千差万别,客观上就是无法统一。软柿子小姐瞪大了眼睛:可我不想得罪她,想维护好室友关系。
那现在呢,还不都一样吗?会轻易就被得罪的人,本也不会是你的朋友啊。你看,你是个柿子,硬要变成带刺的榴莲和硬壳的椰子,属于基因突变的范畴,但成为冻柿子还是可能的呀,捏着冰手,咬着咯牙,闲杂人等自然对你敬而远之,呆在你定的安全距离外,这就是你的疆界,自我保护的疆界呀!
软柿子小姐看了一眼冰箱的冷冻室,低下了头。可我还是想做个讨人喜欢、温暖可爱的软柿子;冻柿子硬邦邦的,没人会喜欢呢!
喜欢能当饭吃啊?而且因为你好欺负好控制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有意义吗?
那芈月、花千骨一开始不也是忍啊忍,忍啊忍,不解释、不吭声的吗?关键时刻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救她们的,而且女主黑化,不是都要等30集以后吗?我这才第几集啊?
我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突然觉得此刻掩面痛哭的人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