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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8月2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窗外

  □何荣芳

  我的窗外是一个变换的世界。

  我的窗外曾是一大块农田,被四周的房舍包围着……很多年以前,人和水牛周而复始地把它清澈的浅水搅浑,让稻子、麦子、油菜一茬接一茬地轮番泼洒碧绿和金黄。夏天的夜晚,青蛙们在这里谈情说爱、开音乐会,萤火虫也飞来飞去地寻找诗句。

  后来,打工的浪潮淘走了它的主人,田水干涸,杂草丛生,田地便没有了田地的模样,如弃妇般日渐枯老……它慢慢板结了,只生长荒芜,生不出希望了。过了几年,它的主人良心发现,为了对它负责任,就潦草地在里面栽上了意杨树,还套种了葛。让树叶在风中拍掌,让葛藤野心勃勃地蔓延,让它们随着四季自由地演绎自己的故事。绿了黄,黄了绿,荣枯交叠中葛藤储存了丰硕的块根;意杨树也渐渐成林。我的窗外蝶蛹蜕变地成了一块乐园。

  小松鼠窜上窜下,在林中嬉戏;鸟儿开始在这里搭窝,唱歌给我听。很多个清晨,它们在窗外叫我的名字,向我问好。

  正对着我窗口的是一截高隆的田埂,有一棵合欢树长在田埂边上,花开花落,轻描淡写地渲染着流年的静美。稻子还在田里生长的时候,主人会理发似的修理田埂,不容它的叛逆。现在脱离了主人管束的田埂也恣肆了,百草丰茂,日渐奇古。马兰花、打碗花、蒲公英从埂边探出头来,蓝的蓝、粉的粉、黄的黄。一棵金樱子悄悄在这里立住了脚,春末的绿草丛中陡然冒出它长满小刺的果子,我们叫它大头罐。我知道它们张牙舞爪的小罐头肚里,藏着甜甜的果肉。小时候放学路上,我们冒着被刺扎的危险,也要贪嘴地寻找它们。野草莓的种子不知道被哪只鸟儿带了过来,在我墙根下和田埂下洇成了势,长成了片。指甲盖大的小花变魔术似的冒出一粒粒青豆般的果粒,忽然又趁人不备,一齐殷红地亮瞎你的眼。成熟后的野草莓甘若饴,大棚里的草莓味道跟它一比,就显得太苍白了。

  去年夏初,草丛中竟然礼花般绽放出一束彼岸花,它的绚丽和凄美让我既欣喜又伤感。

  窗外的旖旎生机慰藉了我的视觉,也染绿了我的心思。使我萌生了一个小小的野心:在窗外的田埂边栽几棵向日葵,让它来照亮我单调孤寂的日子,照亮我夜晚的梦境。

  但是,那天,我去办公室呆了两个小时,回来便惊悚地发现,我窗外的世界没有了。田埂边的那棵合欢树倒下了,四散的绒花抖落了一地叹息与惆怅;小松鼠嬉戏的游乐场没有了;斑驳着笑容的金樱子和野草莓也都没有了……我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条平整的土路,像黄疸病人似的躺在我的窗外。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刽子手——挖土机——正歇在那里喘息。

  我站在窗前发抖,自责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没有好好看护它们。其实我心里明白,即使我在家,我也束手无策。我站在窗前发呆,思量这一条路出现得如此任性,它应该从村庄前面或者村庄后面切割过去,事实上,不大的村庄前后都早已通了水泥路。这一条路,跟许多重复建设的项目一样,它只是为了修路而修的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将有工人过来给黄疸病人化妆,给它蒙上水泥,安上路灯,还要在它的两旁栽上花草和风景树,搔首弄姿地做出一副动人的样子。

  我们的窗外,变成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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