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大屿山找了块地,实践起了自己的“农妇”夙愿
少年时读诗,读到采花,便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心里羡慕陶渊明的还乡生活,好惬意哦。读到种地,便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由感叹农民劳作真辛苦啊,想想都觉得这样的日常生活无法承受。
可偏偏有个现代都市女子爱种地,不是雇工请人代为种地,而是亲力亲为地“挑灯夜耕”!这位强悍女子就是台湾作家蔡珠儿。她从台湾跑去英国读书,又嫁了位上海人成了上海媳妇儿。可她依然寻人生空隙在香港大屿山找了块地,实践起了自己的“农妇”夙愿。并以此为契机,写了《种地书》。
蔡珠儿本来是以“厨艺”见长,写出来的书不是《红焖厨娘》,就是《饕餮书》,大大咧咧一副“我是吃货我怕谁”的样儿!可若论及性格,我觉得本书第一章《傻婆荷兰豆》,才真正展示了蔡珠儿“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悍妇形象。
城市里种地,主要包括种瓜种菜种花。这是份苦差事,不自寻其乐可不行。字里行间,我们发现蔡珠儿无数次地望地而乐。差点把草坪改成稻田,“愈想愈乐”; 看见菜畦歪歪扭扭,“自己叉腰笑了一顿”。可倘若想把地种好,光有乐观主义精神是不够的,还得发狠。
就像在《舞娘杀手》里,面对夏天地里的瓜蛆果蝇,她放出狠话:“有杀错,没放过”。而在《傻婆荷兰豆》里,初次种地因收成不好而败下阵来的这位作家农妇,指天发誓说:“成绩烂怕什么?这事是终身学习,永远没法毕业啊。”这般豪情,与《木兰诗》里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多相衬。种地不易,坚持就是胜利。
但是,在种地的过程中,蔡珠儿体会到了一种颐养身心的美感。这是一个接触地、撩拨菜、侍弄花和欣赏鸟的过程。她在《红耳鹎度小月》中写到了鸟:“喜鹊、八哥、柳莺、鹊鸲,都园中常客,我最爱的是白鹡鸰、轻灵翩跹”。可当这些鸟吃掉她辛苦种的菜时,她却好脾气地说:“那么种菜给鸟吃,就算替天行道了吧。”
我们看到一个在坚硬与柔软之间徘徊的蔡珠儿,她把分寸掌握得很好。她知道每个人抵达人间的使命。天上可没有掉下来的甜,甜始终是靠苦换来的。多承受点苦,反倒坦然。
人生的苦好像是没有尽头的。人至中年,蔡珠儿身患乳癌。《马场维修记》那章里连续几篇写她住院手术治疗,她竟然还能调侃自己比“华尔街还正常”。她的种菜精神就是这种旺盛的生命力的汲养。生命久长,恐怕就是依靠“明年从头来”的朴素心境吧。
蔡珠儿爱种菜也爱漫游,你想不到一个台湾姑娘怎么那么爱香港。《叮叮见闻》里写满了她对香港的日常居行的爱,甚至连香港的“叮叮120”的老电车都是她挥之不去的心头好。难怪去日本居游,还不忘赞一下梅艳芳翻唱的“曼珠沙华”。她到底属于哪一处地方好似不太重要了,而她在《时间的逃犯》那章里所述的花香、美食、人间冷暖才是她的真正归宿。
夏丽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