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坤

  炎炎夏日，人们喜欢外出乘凉。一天的活儿忙完，天已黄昏，吃罢晚饭、洗完澡，搬出竹椅板凳，摊开凉席，悠然进入乘凉的行列。临水的人家干脆坐到迎风的大桥上，借那凉爽的风涤去一身的燥热与疲乏。

  院子里早已让孩子用几桶清水浇过，清清爽爽的，大蒲扇轻轻一摇，就摇出了阵阵凉风，树上的蝉鸣田间的蛙叫，和远处孩子们的嘻笑，构成水乡恬然美妙的小夜曲。

  我们家曾经有个竹床，相当老的竹床了，让汗水渍成了古铜色，发出清幽幽的光，躺上去，说不出的清凉舒畅。我们常常躺在竹床上听母亲讲故事，像什么鲤鱼精、济公活佛、七仙女下凡等等。哥哥却喜欢给我讲他刚读的新小说，《红楼梦》《第二次握手》《红岩》都讲过……那样温馨的夏夜，眼前是灿烂的星河，床下是温顺的花猫，轻风中时时拂过月季花淡淡的清香，夹着门前小河中的水草与芰荷的气息，让人悠悠地陶醉。听着那些动人的故事，我总爱把自己想象成其中的人物，一会儿成了活泼可爱的小精灵，一会儿成了视死如归的地下党，一会儿又成了文质彬彬的多情书生……想着想着就入了梦乡，梦中还在扮演着我钟爱的角色。

  月亮渐渐地偏离了柳梢头，夜露打湿了竹床、凉席，门前的码头上有人在挑水，连同明晃晃细碎的月光一起挑走，那是勤劳的人在洇砖水。夏蝉偶尔梦呓般叫上一两声，夜雾更浓了，人们收拾起竹椅凉席，在满足与舒适中拖着凉爽疲倦的身子散去……散不去、不想散去的是溶溶月色、甜美花香、如潮蛙叫，还有那些沉浸在爱情中的青年男女。

  如今，乘凉多半已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或生活体验，清风、蝉鸣以及一切原生态的大自然，对我们来说却成了一种奢侈品。在钢筋水泥的缝隙中，头顶上只有巴掌大一点天空。这不能不说是一份缺憾，我不知道如今的孩子是不是很羡慕我们的儿时，他们何曾体验过夏夜乘凉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