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广军

  家住顶楼，白得了十多平方米的平台，可独享阳光，还可以种菜。

  自从预备把自家平台开辟成菜园子以后，我即开始蚂蚁搬家似的往上运土，此过程延续了不短时间。用空心砖砌了个两平方米左右的花坛，然后一层层铺土，它们虽来自四面八方，但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因而呆在一块很融洽。我那散发着泥土味儿的楼顶平台，从此就有了几分田园风光。

  有了土地，然后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耕耘。经过家庭内部民主协商，决定首先种上香葱、韭菜。向人请教如何种，是撒种呢还是栽苗？人说，香葱韭菜都是栽苗，其实也没专门的种子，吃的那种带根的就行。因而我的香葱韭菜苗分别来自湖南、江苏等地，相距在一千公里以上，可它们丝毫不见外并相处和谐，你不得不佩服植物的大度。香葱和韭菜栽进土里，浇上水，几天后就仿佛找到家的感觉，活得生机勃勃。

  有次路过拆迁工地，看见两个居民用来盛水或腌咸菜的大缸被丢弃在碎砖瓦砾中，厚实古朴却一副落寞模样，我心有所动，决定搬到我的平台上去。

  在打了眼儿的水缸中填满土，即成了颇有深度的大花盆。我在一个缸里种了葡萄，另外一个则种了两株丝瓜。葡萄和丝瓜的特点是藤蔓茂盛，尤其是一年生的丝瓜，很快牵牵扯扯爬满了墙头。

  剩余空地则整齐搁一排装满泥土的泡沫箱，在里边撒了些香菜籽。香菜由几乎看不见的小芽儿长起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异香扑鼻。其余空地则栽了辣椒苗，现在青绿小辣椒已露尖尖角，煞是让人喜欢。小辣椒一律骄傲地指向天空，是朝天椒呢。

  至此，我的平台菜园已经雏形初成。看着瓜菜小苗一天天往上蹿，心里竟有些恍然：哦，原来我们吃的菜是这样种出来的。

  其实我原本抱着好玩甚至有点矫情的态度在平台上进行“耕耘”，没想到却多了一份牵挂和责任。

  有空就会拿着小花锄松松土或者去浇浇水、拔拔杂草。看着瓜菜秧子没心没肝地生长，居然还会有些莫名的感动。

  它们在这儿得到的不多，水、阳光而已。它们给了诸多惊喜：蜜蜂来了，鸟儿来了，居然常常翩翩飞来几只鸽子咕咕咕欢唱。甚至还没来由地爬来许多细小蜗牛。

  本着平台上众生平等的原则，我对小蜗牛一视同仁，不欺不灭，但蜗牛喜欢吃菜叶，尤其喜欢吃丝瓜叶子，简直就是丝瓜秧子的天敌。好在它同时也是鸟儿的美食，是鸟儿的一道大荤菜。

  “菜农”做久了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儿，菜园里“众生”本身就是一对矛盾。比如杂草，其生命力似乎远强于果蔬，只要稍不留意，它们就长得喧宾夺主，如果不加管束，要不了几天就会鸠占鹊巢取而代之，很不客气地将正主儿欺负得瘦瘦弱弱的活像个受气包。因而我去“菜园”不可少的工作就是除草，一棵两棵，或者一把，总归很少有空手的时候。

  该长的如此弱势，不要的却强势得咄咄逼人。造物主似乎通过这事儿在告诉我，事情大多如此。是啊，其实人心亦这样，善念是弱小的，恶念却十分蓬勃，稍一放任，丛生的往往是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