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桂红

  一级台阶，再一级台阶，步子迈得很慢、很重，当真的登上山顶，置身那片桃园时，我望着身旁的妈妈，竟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200多级石阶，对于91岁的老人来说，着实是挑战。

  登山是临时决定的。陪她阳光下散步，在一山脚处，指着盘桓山腰的石阶，我告诉她那是通往山上公园的路。“一定很高吧？”妈妈的话，让我听出了隐隐期盼和担心。“试试？”我这么问，心却是忐忑的。记得前些日子的雨天，她上5层楼房都显艰难。“试试。”她接着又说，“难得这样好阳光，还有你陪着。”那一刻，我又看到了她往日的精气神。

  搀着她走，很自然地，我成了她最得力的“拐杖”。登几级，站立歇一会，或者索性就着石阶，席地而坐。她是兴奋的，我是激动的，只是，我仍然不忘提醒，“爬不上去，我们就返回。”“再走走吧，慢慢地。”每每这时，我总会留意到，阳光下，她摊开两手掌作掬状，再合上，然后相互揉搓，整个过程几乎是下意识的。

  许是运动和阳光照映的缘故，妈妈那有着老人斑的脸庞比先前红润了许多，皱纹也舒展开来，坐在桃园的石阶上，我看见，她又在重复了那个动作。“用手捧着太阳（光），脚都有力些。”听她这么说，我竟涌动起拥抱她的冲动，看见她望着我笑，便羞涩地掩饰着，说：你大概创下了登上这座山最高年龄老人的纪录了。她又笑。

  下山途中，我依然忐忑。搀扶着，竟遥想自己若干年后，能否如她这般？“有你陪着，这么好阳光，慢慢走，我行的。”妈妈说得很随意，我听着却如阳光直渗心扉，暖从心出：阳光，实在是件妙不可言的尤物。我想起自己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有你在，我会一直走下去，不会放弃的。陪妈妈走在一级级石阶上，我能清楚自己在身边搀扶带给她的动力，想必她心里也是感谢我的。

  我得学着妈妈，伸出双手，张开手掌，掬缕阳光，开始试着缓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