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父母住在乡下老家，种几畦菜园，养一群山鸡，经营着晚年时光。我和妻子住在县城里，偶尔给他们打打电话，但不是经常性地回家。

  我和妻子非常喜欢出去走走，尤其钟情于美丽的风景。我们追随着四季的脚步，看松涛阵阵，看层林尽染，看苍翠欲滴，看红叶摇曳，看落木萧萧。几乎每个假日，我们都要投入大自然的怀抱，饱览大好河山壮丽画卷。

  今年春季的一天，母亲打电话来，说父亲想买些不常见的树苗，让我们帮忙打听一下。“你们年纪都那么大了，种些菜养些花就可以，还劳神费力去种什么树啊？”当时我们正计划到庐山看日出，不仅没把这当回事，我还数落了父母一顿。“要不好买就算了，你们去忙吧，”母亲在电话那头喃喃地说，“我也说不种，都是你父亲犟脾气上来了非种不可。”

  不久，我就把这件事淡忘了，自然也就没去打听树苗。大约半个月后，母亲又打电话来，这回是说父亲的脚崴了叫我们回去一趟。父亲的脚是大事，我们一刻也不敢耽误，迅速收拾好东西驱车回家。我们一路开着车，心情却不太平静，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回家，而我们一年就回那么几次。父母都是花甲老人，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想到这里，心里很是愧疚。  

  回家时我看见父亲坐在院子里，他看见我们回来了连忙笑着慢慢站起来。“快坐，别起来，不是很严重吧？”我一边扶着父亲坐下，一边嗔怪他，“怎么不小心呢?我叫你别种树了你偏不听，万一摔得骨折了怎么办……”我正要继续唠叨，妻子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才没接着说，只是捏着父亲的脚，怜惜地看了又看。

  “不怎么碍事，医生看了没有骨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父亲宽慰着我们，“走，我领你们看我种的树。”我扶着父亲一瘸一拐地走着，妻子和母亲跟在后面说着话。不一会儿，我们走到了屋后山，看到了一大片还没发芽的树苗，足足栽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不知道是什么树吧？”父亲看出了我们的疑惑，“这些树苗都是我在野外挖来的，一百多棵枫树加几十棵乌桕树。不到几年就长大了，春夏季节枫树绿得最好看，秋天就可以看乌桕树的红叶了，这样你们就不用到处跑，可以经常回来坐在家门口欣赏风景了。”父亲高兴地说着。“你父亲的脚就是去大山上找树苗给崴了的。”母亲也添了一句。妻子眼里泛起了泪花，我想起了母亲问树苗的事，望着父母在风中微微颤动的白发，喉头一紧，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父亲在种风景，而这风景也永远地种在了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