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夫如何?压在我胸口上的,拖在我双腿上的,迫得我喘不上来一口气的实实在在是一个“累”字!幼时读“齐鲁青未了”的情致早就荡然无存了。
登泰山,还是夜登。此事算是我的一大壮举了。回想起来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朋友去了。自斗母宫往上爬倒还是容易的,一来是体力还是充沛的,二来是路途平坦。泰山没有过早地展露其本相,想来是他的待客之道。
遍地皆是乱石杂草,沿途尽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山路忽折忽绕,水泥石块浇筑的台阶时缓时紧,台阶最狭窄处,竟然容不下我的一只脚,最高一阶的台阶居然与我的膝盖齐高。泰山开始显露其本色了!峰回路转之处便是阔桥一座,相望石桥的是一块巨岩,鲜红的三个字格外耀眼,朋友辨认再三,才看出来是草书所写的逍遥游,此时的我已经气粗如牛,汗水如豆,哪里逍遥!
最要命的地方还数泰山十八盘!十八盘像一条巨蟒,紧紧缠裹在人周身上下,毫不留情地将你肺中那少得可怜的氧气挤了出去,榨干每一丝每一毫气力。我几乎是手足并用,见沿路有铁栏杆,触手却一片刺骨的冰凉,几乎黏住掌心的皮肉,连打退堂鼓的气力也不剩了。朋友和我勉强抬起千钧重的脑袋,硬生生挤入眼前一道惨白却从未见过的宽阔石阶,绝对不带一丝弯弯绕,笔直地插入云端!
“终点便是南天门!”是谁狂吼了一声,不知何处的气力猛然散入百骸之中,我嘴一张,喷吐出火辣辣的一口白气,双腿重新迈开步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雾迷蒙,凌虚云间,放眼皆空,此时我才知道“南天门”三字实在所言非虚。登临此处,拨散云雾,山脚底下的城区在灯火下仿佛一块块划分好的田地,好个万家灯火。
清晨六点,我咬着牙索性朝前挪到了玉皇顶,想来此处便是清人施闰章笔下的“碧海烟归尽”处。玉皇顶是为泰山绝顶,伸手可触天摘星,人临此境,大有清朗之气。天空已经蜕去紫罗兰色的茧衣,不情愿地露出鱼肚白来,大肆地蚕食灰蒙蒙的四周。看过日出,逾过六点半,下山也有了代步工具。缆车慢慢悠悠,直晃到了中天门,我才依稀看见几只扑打翅膀的喜鹊。
雄踞齐鲁,独尊五岳的大山居然是这般寂静与孤独!忽然想起青莲居士,他有一句诗写得很贴切: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