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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6月8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一场“车祸”引发的奇缘

  1

  认识筱然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大三的学生。

  那是八月的盛夏,天空一碧如洗。那天,我骑着电动车,转过一个街角时,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我掏出手机正看得傻笑,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车子忽然失控直冲出去,眼看着马上就要撞到走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我一个急刹跳下,顺势拉住那个女孩子的手。而她的手越过我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腕。

  “文身很漂亮。”这是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听到声音,眼光不经意地掠过,像被施了魔咒似的,傻傻地发着呆。

  那个女孩子乌黑的长睫毛微微低垂,像是蝴蝶半透明的翼。玲珑的双耳上打着空荡荡的耳洞,仿佛时刻准备着奔去和耳钉会师。

  我的心还被刚才的“车祸”吓得怦怦直跳。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看着她,她似有所感觉,转过头时刚好遇上我慌张的眼神。她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打个哈欠,继续懒懒地听着MP3。

  “嗯嗯,你没事吧?你叫什么?有事联系我。”我脸红了一下,扯下了便笺上的纸,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那个女孩子叫筱然。很好听的名字。中师毕业,本来在南方的一个幼儿园当老师。因为喜欢音乐,跳槽到南京一个酒吧当驻唱歌手。

  筱然曾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乐队的贝斯手。两人好了一年后,那个男孩有一天早上突然拿走了自己的贝斯不知所终,从此筱然抽烟喝酒无所不会。

  听到同学谭明打听来的消息,我装作漫不经心操作电脑的手却不小心摁了回车键。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去酒吧后台找她。酒吧出奇地深邃,宽大的落地窗,挂着暗红的帘子。那天,筱然还没有化妆,样子很清秀。筱然看到我,咧咧嘴角笑着,把表情弄得可怜兮兮的,说:“你来了。”

  谭明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碰了谭明一下。谭明收起下巴,点点头。

  

  2

  那晚我和筱然一直坐在天井的平台上数天上的星星。我们一直数到东方发白,晨曦微露,可是天上有多少颗星星还是没数清楚。我发现,她是一个那么多愁善感的女孩子。

  从那天起,我们到公园的草地上晒着太阳看书,开心地聊天打闹,到江边用黄沙堆起两颗心和一支穿过的箭……她抓着我背包上的带子,任由我领着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我们在悠长的中山东路上唱许巍的歌。

  筱然很怕蛾类昆虫,每次碰到树上垂下来的“吊死鬼”,她总是大惊失色。这个时候我总趁机取笑她,胆小鬼,破小孩!然后故意脚步飞快,留她一个人在后面拼命追赶。我偶尔会在宿舍做点好吃的给筱然送过去。有一次还包了几个饺子。一个大男人在宿舍和面切菜,还哼着小曲,把舍友笑得前仰后合。

  但是,筱然身体里总有一种隔世漠然令我惶恐不已。

  我是在认识筱然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她的父母原来很早就离了婚。他们在十岁的筱然面前,互相推脱抚养孩子的责任。最后筱然被判给了妈妈,而她的爸爸从此再未出现过。

  所以,她心里有许多的不安,习惯嘻皮笑脸地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害怕受伤所以遇事总是先说不要,先放弃。

  知道这些以后,我心里无端地一阵心痛。为了照顾她,我们很快搬到了一起。那是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屋,却充满了我们的满足和幸福。

  那是一段清苦的日子,但是对于两个拥有爱情的人来说,每一个日子都是阳光灿烂的。

  

  3

  日子过得很快,秋天过后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南京的冬天异常寒冷。

  有一天,天空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好像一朵朵含苞待放就坠落的梨花。筱然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脸上露出少见的温暖表情,整张脸的线条都因此柔软起来。她平日里看人时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神里,开始渐渐有了专注。

  此时,城市里鳞次栉比的路灯,是为两个人而辉煌;穿梭的时间,是为两个人而存在;漫天飘散的雪花,是为两个人而盛开。

  以前我只想着能和她在一起,而当和筱然的亲近成为一种顺理成章的事情以后,我却开始东张西望胡思乱想。

  筱然的手机每响一次,我都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揉搓一次。难道?我难以抑制这种想象的延伸,它带着我走到一个十分边缘的境地。她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才发现我并不真正了解她。

  和筱然在一起以后,我的开销渐渐大了起来。外地的父母不放心,说要来看看。那天,我和筱然一起去接他们。一路上,她没有说什么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父母在唠叨,但我能感觉筱然手心的冰冷与轻轻的颤抖。妈妈的眼光在筱然空空荡荡的耳洞上扫了几眼。

  送走爸妈那晚,筱然像一具雕塑立在那里,不说话。我看见她的双肩在颤抖。忽然,她硬生生地说:“林鸿,我们真的合适吗?”

  我紧紧拥着筱然。我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感觉到我需要她。

  

  4

  这个时候,筱然已经经常耳鸣。有时候我叫她,她都没有听见。我一直叫她去看看。她说可能是上火了。她笑说,酒吧里那么嘈杂,都听得真真的,有什么问题?

  那天,是筱然的生日。我知道她喜欢吃荠菜饺子。遗憾的是找不到野荠菜,我只好买了生菜,蚝油生拌,一点盐一点酱,芝麻油轻轻滴一圈。

  但是,到了第二天凌晨筱然还没回来,我对着桌上的饭菜发

  呆,筱然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焦躁的我来到了筱然打工的酒吧。那个时候,我却看到了谭明。只见他用冷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得意和不屑。这个时候,我又看到了筱然。只见筱然双臂像竹藤一样缠住他的脖子,那股柔媚的样子,令我都不好意思直视。

  两人柔情蜜意不拿我当外人的亲热状态,实在让我无法忍受。我拿了包烟独自靠在路灯下狠抽。

  黑暗中,筱然忽然走过来,抓过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说:“抱歉,不能陪着你了。谢谢你这辈子给过我爱情。”

  借着路灯的微光,我看见筱然带着她永远的阴郁,和一点我不能理解的漠然。这时候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我甩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我退了那个小屋,重又搬回了宿舍。

  

  5

  筱然就这样和谭明成了恋人。两个人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似乎样样相投。

  我就这样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任凭学习成绩起起落落。

  可是,有一晚在梦里,我竟然梦见了筱然。她一句话都没有,只是不停地流泪。我从梦中惊醒时,天还没亮。

  带着遗憾和不舍,我走进了另一所学校。原以为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却不曾想到,时隔一年会再次遇到谭明。

  他告诉我,筱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终于从谭明嘴里得知事情的真相。筱然的疾病发现得太晚,已是不治之症。当时筱然的听力已渐渐消退,辗转而不得根治,耳硬化症,终于失去了听力。永落寂静孤单的世界,不可逆转。她一个人悄悄地走了,没有任何音讯。她是胆怯的,惶恐的,自卑的。失聪前筱然央求谭明和她演一场戏,又叫他答应好好照顾我。其实失聪前,她想听见所有的,她自己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她对男孩子告白时候的声音,以及男生给她的回音。

  得知真相的那天,我在黄昏的学校里,趴在桌子上,久久不愿意抬头。

  青春的过往已随风一样结束了。毕业后,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一切和他人相仿,过着普通和称之为幸福的日子,可青春过往中那个灵动的影子却令我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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