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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6月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鲁羊:温和的漂泊者
  与年轻时相比,如今的鲁羊读书更随意,用他的话说就是:无恒藏,无恒时,无恒所
  1963年3月生于江苏海安。先后就读于南京大学外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现任教于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鸣指》,小说选集《银色老虎》《黄金夜色》《佳人相见一千年》《在北京奔跑》,诗歌《麻衣组诗》《退缩之诗》《绝对之诗》等。

  鲁羊写诗,写小说,不算高产,但在文学圈子里名声很响。他是一个独特的写作者,常常使用古汉语,并借用西方实验性写作的结构,以自己的经验为蓝本讲述一个个故事。他积极倡导并实践新寓言主义写作,长篇小说《鸣指》极具实验性,是他的代表作。

  他还是一位大学老师,教授广义写作课程,有学生称他“荒原上的灯塔”。

  有一个鲁羊是外向的,他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凑在一起时,会谈论文学艺术,或是生活趣味;还有一个他是内向的,他深居简出。闲暇时,他喜欢把自己丢在宿舍,弹琴、写字、读书、喂猫,一周不说一句话都没关系。你也很难给他画一幅像。

  

  现代快报记者 贾磊/文 施向辉/摄

  1

  鲁羊读过很多书,但他并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光读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他说,如果年轻时读过这一本书,他的人生可能会有所不同。不过,他确实是一个在路上的人,从身体到灵魂。他出生在一个“什么都只有一个”的小镇旁边,这里只有一个烧饼炉,一所小学,一所中学,一家一个月只开一次门的新华书店。后来,这个小镇少年考到南京,又考到北京,身份从大学生、研究生,到出版社编辑,再到大学老师。他居无定所,在南京,他已经搬过十多次家,东南西北中,都住过。

  鲁羊习惯身体上的漂泊,直到现在,他还把自己在南京东郊的公寓称作“宿舍”。他也习惯精神上的流浪,“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问题产生于18岁,18岁的鲁羊是南京大学的一名学生。尽管喜欢文学,他却没有就读中文系。高考前,突击学习了一段时间外语,考进了外文系。据说专业课都没怎么听,净去别的系旁听了。

  文学和阅读是始终陪着鲁羊的东西,他小时候就向往当一个作家,但那时鲁羊并不明白作家到底是什么,他只是觉得,作家是一个体面的身份,一种无关富贵的体面。但他对于阅读的喜爱倒是纯粹的,他曾经日夜盼着镇上的新华书店开门,然后进去看书买书。他读种种书籍,比如《西游记》或者《堂吉诃德》,“那真是一种快乐得不得了的感觉。”书越读越多,鲁羊却开始迷茫了。于是,18岁的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问题。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身边没有长者能解答这个问题,鲁羊只好选择阅读,他想看看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于是,他疯狂地,如饥似渴地阅读。当时,大家都在疯狂阅读,但鲁羊说,少有人像他一样“功利”。遗憾的是,他依然没有答案。幸运的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可能没有人能给我一个答案。”如今的鲁羊十分平和,他说,人的生命有局限,这决定了人可能难以找到这个终极问题的答案,但他如今已经不再对结论感兴趣,而是渐渐迷恋某些作家的说话方式、音色,甚或气息。“他们说的不一定对,但我喜欢听。”

  青年鲁羊意识到,生活是需要表达的,于是,他开始写作,他写的诗极少给人看,写小说则代表着“他对现实不再抱有太多希望”。上世纪90年代初期,他在朋友的一间破败画室里写小说,写到满身大汗,写到酣畅淋漓。

  尽管认真,但鲁羊觉得,写作仅仅是换一种角度看生活,这绝不是一项事业。实际上,他从未把任何事当作事业。

  2

  鲁羊在南京东郊的公寓是二楼,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粗大的广玉兰树枝,有时,斑驳的阳光会从窗户里照进这间“宿舍”,鲁羊常坐在窗前,看着熟悉的流浪猫走过。

  “猫只是凭着本能在生活,人类则多了本能之外的传承。”鲁羊常常悟出类似的道理,这跟他的阅读与思考有关。

  出乎来访者的意料,鲁羊并没有一个堆满了书籍的书房,你能在他的房子里看到从院子里捡来的破木箱“茶几”,能看到藏在墙壁拐角处的、雅致的小画,能看到被花布盖着偶露峥嵘的古琴,也能看到堆在墙角的音乐和电影。唯独没有大量的藏书。

  鲁羊当然没有放弃读书,这个从小就是“读书疯子”的人,目前已经悟出了更多的读书之道。

  “读书很重要,但书并不重要。”鲁羊说,年轻时他很贪婪,一到周末,他就会走进隐匿南京各个角落的书店,一定要带一些书籍回家,但渐渐地他不再珍惜手边的书籍。“我突然发现,书籍的伟大之处,在于它可以被复制,只要内容一样,新书和老书对我来说,价值是一样的。”

  于是,在频繁的搬家过程中,鲁羊开始放弃很多,其中包括书籍。他的藏书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相比他实际的阅读量,他的藏书少得出奇。

  鲁羊的家中还是有些书的,比如脱了线的博尔赫斯,散了页的叔本华,有重新买来的《史记》《汉书》,还有一些朋友的赠书。

  曾经有朋友说,鲁羊崇古,他习练古琴,练字也不临“秦汉以下”。但实际上他也随身携带着更方便的电子书,对年轻的学生们也赞赏有加。

  与年轻时相比,如今的鲁羊读书更随意,用他的话说就是:无恒藏,无恒时,无恒所。多半时间,用于重温。

  3

  如今再说起上个世纪80年代,每个人都会想到“理想”“奋斗”“改变”等意气风发的词儿,当时的读书人都有改造世界的梦想,但同样从那时走来的鲁羊,似乎是个异类。

  他认真教学,认真写作,却从来不把这些当成事业;他对成功学充满厌恶,但当学生问他有关职业规划的事儿时,自认“职业生涯充满失败”的他也会绞尽脑汁,传道解惑;与他同时代的人有的已经妥协,有的日渐愤怒,他却逐渐温和。

  “温和,是因为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更多了。”鲁羊反问,“谁说温和就是没有力量的?”

  实际上,当身边同学都充满了改变世界的想法时,鲁羊也曾有自己的理想。他常常自称这个理想是卑微的。

  “我想让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在周末时,穿着体面的衣服,走进一间相对体面的餐馆,享受一顿有尊严的、从容的晚餐。无分贵贱。”鲁羊说。“体面不仅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体面的基础是平等,是友爱,是精神的自由。”

  最近,他似乎要重新践行这个理想。

  “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我想以乡村为背景,做一些事情,重建中国乡村的文化。我希望乡村的人群,有文化,有视野,到了大城市,哪怕他没有那么富有,哪怕他的职业不那么高端,但我希望,他是一个自信的人,一个体面的人。比起蝇营狗苟者,他甚至应该被视为高贵。”鲁羊说这些话时,言语铿锵有力,脸上带着自信和热情。

  1963年出生的鲁羊满头灰发,因为经历和思绪,他往往被朋友们描述成一个有着复杂性格的人。但在这个下午,鲁羊虽然有些内向,却充满了温和的力量。那个单纯诚恳的年轻人,也没有真的远去。

  对话

  我不会

  给你任何鸡汤

  读品:别人都是书阅读越多,你反而阅读越少了。

  鲁羊:读书就像交朋友,年轻时,你会希望自己朋友遍天下,但成熟后,你就会明白,有那么几个心照不宣的老朋友就足够了。我的老朋友其实不算太少,像《史记》《汉书》《论语》《孟子》《庄子》《聊斋志异》《儒林外史》,还有《圣经》《维摩诘经》等等,这些书籍都是老相识了。可以说它们既是我尊敬的长者,也是我的密友。

  

  读品:你好像特别不喜欢热闹,平时的外向可能都是掩饰内向的。

  鲁羊:20多岁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外向的人,有一次谈论性格时,记得只有苏童坚持认为我是个内向的人。实际上,我习惯用自己的外向来掩饰内向,这样会让别人感到快乐,我愿意让人愉快,但这也会让我有时感到太累了,所以更多时候我愿意呆在自己的“宿舍”。现在我一周有两次课,一下课,我就赶紧回来。我确实不喜欢热闹,热闹处往往更多虚伪和尴尬。现实生活看起来轰轰烈烈,好像值得投入,但它过去了就过去了。

  

  读品:你的悲观会影响到你的教学吗?听起来生活是虚无的,但你同时还是老师。

  鲁羊:这些年经历过太多事情了,我现在觉得,人每一天晚上睡觉,都是一次死亡,如果没有这种敬畏之心,以为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就会盲目地又去忙碌一些无谓之事。但现在我每天起来都很欣喜,因为我觉得,新一天又能活动、打球,吃东西还能感觉到咸淡,还能读书写字弹琴,就还是有趣的。其实,我不觉得我是悲观的,我更愿意称之为“达观”。不过,作为一个老师,我不会把我的情绪带给学生,他们还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和追求的权利。很遗憾,我不会给你任何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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