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篇名为《多重职业成为全球新趋势》的文章点燃朋友圈,文章指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满足“专一职业”这种无聊的生活方式,而是开始选择一种能够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多元生活。他们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会用斜杠来区分不同职业,例如:王思聪,投资人/企业家/资深游戏玩家/网红。
于是,这些拥有多重职业的人也被称为“斜杠青年”。
现代快报记者 王颖菲 贾磊
人物
1
侯印国 27岁
教学/ 科研/ 创业/ 公益
南大“侯老湿”的
三张名片
27岁的侯印国共有三张名片,一张是他身为大学教师的,一张上印有他担任CEO或总经理的公司,还有一张标明了他公益人的身份。“我不会把这3种社会身份放在一起,不然别人可能会被弄糊涂。”他对现代快报记者说。
侯印国的名字,在所有南大校友圈可谓耳熟能详,他2014年注册的微信公众号“侯印国老湿”,至今已经拥有了超过16万粉丝,其中绝大多数是南大校友,这占了全部校友人数的一半以上。
早在“斜杠青年”这个新名词出现以前,侯印国就体会上了这样的生活,发展至今,他的身份不断增多、任务也日渐明晰——比如,担任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未来编辑部教师;担任南雍数典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和南雍文化传媒有限公司CEO;长期从事中国古典文献及传播学方向的学术研究,曾获中国古文献学奖一等奖;其自媒体平台“侯印国老湿”成为中国高校最有影响力的校园媒体平台之一。此外,他还曾任丹麦艾德声自媒体总监、大贺集团总裁办副主任兼品牌管理部总监、微文科技董事及COO。他还是美国百人会英才奖获得者。
他将自己投入的多重工作总结为:教学/科研/创业/公益。
国内高校首家公益学院
他是导师
“我是从大三开始,明确感觉到,在同一个人身上拥有几个身份。”侯印国说。
当时,他是南京大学文学院中文系的一名学生,同时是几个学生组织的负责人。
但在学校外,他开始成为慈善基金会的核心人物。比如这一年,东林慈善南京分会成立,他就开始担任副主任。与此同时,他在自己此前就参与的关于艾滋病预防的公益项目中,成为了核心志愿者之一。
做慈善时间久了,侯印国不再紧盯着具体案例,而是思考欧美的公益模式,希望以创新的、商业的模式解决社会问题。2014年,南京大学开设国内高校首家公益学院,侯印国就成了导师。“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孵化器。”
今年,他又被南京另一所高校聘为特聘教师,为学生们上公益慈善课程。
“学术帝”
也是“宣传小王子”
本科毕业后,侯印国选择去宁夏支教一年。支教回宁后,侯印国继续在南大攻读研究生。而从支教到研究生毕业这段时间,也是他学术突飞猛进的时间。
“大三至今,出了四五本书,”侯印国说,“有的是学术方面的,有的是慈善方面的。”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出一本和南大历史人文故事相关的书,初步计划名字叫做《南京大学的100个瞬间》。
这本书,和他的公众号密不可分。2010年,侯印国成为南大记者团的第一届负责人,直到去年才卸任。在此期间,他成为了南大非官方的重要“传声筒”之一,并接触到许多江苏和全国的媒体人。
2014年,以此前的宣传经验为基础,他注册了自己的名为“侯印国老湿”的公众号,里面内容丰富,有南大新闻、校园评选、历史人文等。在南京大学的校友圈中影响越来越大。其中“三行诗”的策划、校园情怀排行榜之类的活动,甚至走红全国。
每次创业
都能吸引百万投资
“这个公众号,一直只有我一个人,直到今年。”今年,“侯印国老湿”公众号获得百万天使投资,他也注册了一个文化传媒公司。
这并不是侯印国的第一个创业项目。
几年前,他和校友一起发起了一个名为“weavi”的项目,这是一个可以众筹写作、多人参与创作同一作品的平台。这个项目帮助他们获得了“南京科技人才领军计划”“江苏文化产业引导基金”的支持,还拿到了江苏首届互联网创业大赛的大奖。
此外,他还注册了一家数据公司,努力打造一个学术数据库,主要把大数据的技术、材料、文献结合,用现在的计算机和软件技术,有效推动学术研究的效率,为学者服务。目前他们着手研发的是古文献数据库,已拿到上海一家公司的大数量投资。
“我不会把3张名片上的身份印在一起,”侯印国说,“因为它们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在和不熟悉的人初次见面时,一个身份就行。”
有人好奇地问他,到底忙不忙得过来,他也挺坦然,“在多重身份中转换多了,慢慢就习惯了,谈不上享受,但确实很充实。”
人物
2
李思美 26岁
银行职员/ 微商店主/ 平面模特/ 买手
“班还是要上的,我爸妈可不让我辞职。”周五的下午,李思美(化名)把自己窝在咖啡馆的沙发里,说话时头也没抬,一直在手机上忙碌着。桌子上摆着两个充电宝,其中一个已经没电了。
“成了!又一单生意。”她突然发出的声音让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她赶紧吐吐舌头,把头埋下去。
这是一个26岁的南京姑娘,单身,典型性斜杠青年。平时她在南京一家银行上班,职员,朝九晚五,妆容精致,心灵枯萎。而当她从“暮气沉沉”的单位出来后,马上就活过来了——这时候,她喜欢换上一双平时藏在汽车后座的平跟鞋,再把扎成高马尾的头发散开,再涂上大红色的口红,跑进一家家商店里,开始淘货。
“我从小到大都是听我妈的,上学听她的,不早恋听她的,上班也听她的。”李思美喝了一大口咖啡。
2011年,李思美从南京某大学会计专业毕业时,放弃了去“四大”的机会,听从母亲的劝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考进了南京的这家银行,当时,爸妈高兴坏了。
“银行永远不会没钱!”母亲曾用这样的话来教育女儿。
李思美没有反驳,而是乖乖上了班,但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工作。“每天累成狗,见谁都得带笑脸,我似乎看到了50岁的自己。”
吐槽无可厚非,但班还是得上,于是,李思美有几年时间特别崩溃。看到昔日的同学如今在财经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她也曾经跟爸妈抱怨过,可还没等把“辞职”两个字说出来,马上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育,“你看看你妈,一辈子在一家单位干了30年,不也挺好的。所以,老实点吧。”
这种状况,在近几年稍微好些,这得益于单位的不景气和李思美渐渐沦为剩女的现实。
“单位业绩确实不太好,很多同事都走了。另外工作太忙,也不太好找对象。”李思美说,父母还是不同意她辞职,却已经不再管更多的东西。
2014年底,有位朋友找到了李思美,请身高腿长的她帮忙当平面模特,碍于面子,她答应了。李思美当时觉得,多挣点钱是好事,就开始了自己的微商道路。
进货,拍照,自己给自己当模特,上传朋友圈,跟朋友讨价还价,打包,发货。一开始李思美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渐渐地,“美羊羊服装店”的微商生意步入了正轨——李思美从一个单纯的经销商转变成衣服买手,喜欢逛街的她,经常会去买一些好东西,再通过微商平台卖出去。出货量不大,但渐渐有了一些忠实客户。
“虽然我这生意一般,但收入已经超过工资了。”李思美说。虽然收入不错,但微商店主的名声并不好听,“人家觉得我这是杀熟,赚的都是亲戚朋友的钱。”李思美说,尽管她觉得是把自己的审美品位推荐给了朋友,但出去介绍时,她依然只会介绍自己斜杠中的第一个称呼。
“不辞职也挺好,至少人家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把我拒之门外。”李思美说话时,手机又响了,有人看中了她从某个小商场淘回来的一个包。
人物
3
王多 29岁
白领/ Uber司机/ 江苏苏宁球迷/ 游戏主播
开车时的王多沉默寡言,他并不愿意与乘客多交谈。不过,这时谁要说自己是个球迷,马上就能让车厢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3月29日晚上,中国队与卡塔尔的比赛进行时,王多正在开车。他原本打算在家看球的,却被妻子催着出来,“再跑几单就能拿奖励了,这都月底了,快去赚钱!”无奈,王多发动了汽车,出了门。那天南京下雨,生意特别好。出于对乘客安全的考虑,这位uber司机并没有开广播听比赛,而是专心开车。其实他心里一直焦虑着比赛结果,这一切直到一单拼车的生意上门才缓解。
“当时已经是下半场70多分钟了,我从微信群里知道中国队1:0领先,但对方攻势很强。”王多说,这时候,他接到了一单拼车生意,要拼车的两组乘客都是从新街口附近赶往奥体,他赶紧带着焦急的心情去接人。
第一拨乘客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手里拿着手机,正是比赛画面;第二组上来的,则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也都在用手机看比赛。
听到解说声音,王多突然平静下来,他赶紧开车上了路,车刚刚开到汉中门附近时,中国队又进球了,车里的几位乘客都是一声欢呼,王多却把方向盘握得更稳了。
此后的路上,王多一直与乘客交谈,几个人都是球迷,很快就成了朋友。上周江苏队比赛,几个人还一起去了现场。
王多就是一名斜杠青年,白天在南京新街口附近的一家理财公司上班,下班之后,他就是uber司机,他说,他能赚足油费,还能多赚一些补贴家用。轻度理想主义的他认可uber“共享经济”的说法,并认同这类的约车软件终将“改变世界”的观点。另外,作为一名球迷,王多热爱着中国队、江苏苏宁队和英超的切尔西。足球是他的兴趣,而且最近,他正试图把兴趣变成钱。
“我在斗鱼上开了一个直播间,直播FM。”王多解释说,FM是football manager(足球经理)的简称,这是一款经营足球俱乐部的电脑游戏,可以在上面买卖球员,排兵布阵。而斗鱼是一个游戏直播网站。
“在游戏里,我正带着中国队冲击世界杯。目前大概有几百人在看我的直播,我很开心,而且也赚了一点小钱。”斜杠青年王多有点得意。
原因
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多重职业时代
如果按照多重职业的标准看,其实身边的斜杠青年越来越多。
有人可能在政府部门上班,下班后却成了酒吧歌手;有人白天穿着单调的西装,周末时却成了某个时装设计师;有人也许是个刚出国没多久的留学生,却已经通过化妆品代购赚了很多钱。
你似乎能把很多东西变成钱,这一点跟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一样。
关于斜杠青年,在知乎上有这样的回答:
农业时期,生产关系体现在地主和农民身上,农民为地主打工干活,以获得相应的报酬。这个时代,典型生产者就是农民,生产技能就是男耕女织。
工业时代,生产关系的体现是公司与员工,员工为公司做工获得收入,公司依赖员工的剩余价值生存。此时社会发展的重心是经济增长,社会的统治者是企业主,核心资源是机器。
现在社会已是信息技术时代(后工业时代),生产关系正越来越多地体现为平台和个人,个人通过平台提供产品或服务,并获取相应的收益。此时大多数的劳动力不再停留在农业和制造业领域,而是进入服务业,进入金融、餐饮、艺术和信息等各个服务细分领域。原有企业金字塔式的管理架构正在发生改变,变得更加扁平化,同时优秀人才出走公司或企业也将形成趋势。公司更多以项目的形式完成生产,员工的参与将更具主动性。
于是,当前这个时代里,工作机会变得很多,任何东西都开始可以变现。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全面多重职业的时代。Uber、Airbnb等互联网平台的兴起,解决了数百万上千万人第二份职业的问题,而类似于它们的更多平台正在兴起。”这位回答者说。
这样的模式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共享经济中来,有人把闲置的车上位置变成了钱,有人把家中闲置的房间变成了短租客的旅馆房间,有人把自己的人脉换成钱,有人把自己的兴趣换成钱。
有些职业你闻所未闻,想也不敢想,现在,只是斜杠青年们斜杠后面的一个头衔而已。
观点
对于斜杠青年,HR怎么看?
“我厌烦一成不变的工作,也厌烦办公室里论资排辈的氛围,我不得不上班,但我可以有另外的路行走。”不少年轻人这样发表着战斗宣言。在网络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兴趣广泛,喜欢打破规则,职业限定也是其中之一。
但如何才能做一个斜杠青年呢?职场是不是欢迎这些混合体?
一位职业规划师告诉记者,即便要成就一个多职业人生,也应该先做好一个领域。
“第二领域开辟的前提,是现有第一领域做得足够出色。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去拓宽视野、学习知识、练习技能。
另外,在一个领域做得越精深,会收获越多的技能和才干,将更容易迁移到新领域。”这位职业规划师说,做想做的事,而不是赚钱的事。
有HR说,每一个“斜杠”,其实都是通过自身努力突破行业界限的勋章。“他们都是最符合时代规律的弄潮儿,在这个多变的时代,一个有能力在多个方面进行发展的人,才是这个社会急需的人才。”
但也有人给斜杠青年泼冷水。
“你的头衔太多,说明你定位混淆,你的客户不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其实是在降低竞争力。”有人说。
32岁的南蔻就职于一家城市规划专业杂志,也是个旅游爱好者,如今在上海工作。最近她的一篇文章《Slash?你确定不叫“不充分就业”或者“非正规经济”?》也在网上热传。
在她看来,Slash在某些方面算是很有优势。
比如她认为,金融业的旅游达人,开飞机的摇滚乐爱好者,可以从基础的层面打开人们的眼界,对拓展他们的知识面,起到了非常好的科普和扫盲作用。
在她看来,互联网的发展为“多重职业者”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支撑,“互联网让独立的个体之间能够直接进行交易,没有很长的产业链,也不需要大规模合作,很多情况下,个人甚至就能成为一个独立的服务提供商。”可她觉得,这只能算是一种共享经济,比如分享自己的车或房子,也不算多了一种职业。
还有一种人,就是“被Slash”,学名叫做“不充分就业”。比如学习城市规划的她,因为要亲身体验城市,所以和旅游业在某些方面有重合,但她却不是合格的旅游体验者,只是为了投稿“挣外快”。还有很多社会底层需要同时打很多份工以糊口的人,更没法把他们看作Slash青年。
因此在南蔻看来,“斜杠青年”这个概念,“噱头比本质大”,“年轻人与其天天想着弄个副业赚大钱,还不如空闲时间多充电,用升级的生产力跑赢GDP。”她说。
“斜杠青年”是一个新概念,来源于英文“Slash”,其概念出自《纽约时报》专栏作家麦瑞克·阿尔伯撰写的书籍《双重职业》。大多数人认为,“斜杠青年”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现象,也是进步的体现。这种进步使人类摆脱“工业革命”带来的限制和束缚,释放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