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培云 著
新星出版社
2016年3月
本书梳理了日本自明治以来的思想流变,深入探讨了当今日本的社会结构与社会问题。
2011年接受早稻田大学的讲座邀请,我曾在东京有过短暂的停留。那是我第一次到日本,有了些浮光掠影的感受:
一是空气质量好。刚下飞机,就发现日本夜晚的灯光比中国的要明亮一些。转天从我住的旅馆走到街上,觉得东京的空气不像都市,而像森林。
二是日本轨道交通的发达。我从东京到栃木县的乡下,中途虽有转车,但基本上是无缝连接,不必搬着一堆行李从一站赶到另一站。与此相关的是东京汽车少,我几乎没有看到过堵车。大力发展公共交通,间接限制私人交通,东京是城市合作精神的典范。
三是日本人的礼貌和对秩序的尊重。这一点差不多是所有走马观花的游客的共识吧。
四是东京街头随处可见的汉字。我对汉字实在是太过热爱和敏感了,而它们给了我一种并没有离开中国的感觉。比如说“日暮里”这个站名就立即让我想起了崔颢的诗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多亏东大学生王琳到机场接我,帮我赶在23:00别馆关门前办理了入住手续。
宿管员的细致让我叹为观止。领我进宿舍时他带了一沓A4纸,上面有房间配备的清单。冰箱、洗衣机、空调、炉灶、书架、一个锅、几个碗、几把勺,以及灯亮不亮、水龙头能不能用、下水道通不通等,他都要逐条验过,逐一打勾,最后请我签字。
来日本之前,我带了些问题,比如为什么精细化的日本和德国一样走上了法西斯道路,英国和日本能非常完好地保留本国文化是否和它们都是岛国有关,等等。而就在今晚,我切身感受到了日本人和德国人一样近乎苛刻的精细化管理。
夜已经深了,略记今晚遇到的另一件事。
在成田机场排队过关时,我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他个子很高,看到我拿的是中国护照,便用中文问了我一些问题。
“先生,我的行李会不会丢?”
“在东京日本人发现我是中国人会不会打我,是不是我不能说自己是中国人?”
年轻人的提问引起了我的好奇。接下来的聊天让我对他有了些了解。他的父亲毕业于南开大学经济系,在他八岁的时候举家移民加拿大,对日本的了解来源于国内的中文网站和“抗日神剧”。
在我的回答部分解决了他的“安全”问题后,年轻人提前进了关,我继续思考一些问题:一个在加拿大长大的孩子,为什么还能生活在中国的抗日神剧里?在他世界化的过程中,曾经的文化母体为何能将他“引渡”回来?互联网在拓宽人们的世界时,是否同样会缩小人们的视界?
这将是一次漫长的远行。雁过留声,我过留心。我不想虚度光阴,我愿意把我的所见所思一点一滴地记录下来。后面的日子会怎样呢?如果能养好身体,我也算不虚此行。
晚安,东京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