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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3月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他们的应许之地

  阿里沙维特 著

  中信出版社

  2016年1月

  

  赫伯特·本特威奇开启这段航程的主要原因在于他认识到,仅仅西方犹太人过上安定生活是远远不够的。他意识到,自己构筑的盎格鲁—犹太人的和谐社群正黯然褪色。于是,他横渡了地中海。

  1897年4月15日的夜晚,一艘小小的火轮悠悠划过湛蓝的地中海,从埃及的塞得港(Port said)抵达雅法城(Jaffa)。船上共有30名乘客,其中,有一队来自伦敦,途经巴黎、马赛、亚历山大港等地的21名犹太复国主义朝圣者。这群朝圣者的领头人就是我的曾祖父—可敬的赫伯特·本特威奇(Herbert Bentwich)先生。

  本特威奇是一名不同寻常的犹太复国主义者 。在十九世纪末那个年代,大多数犹太复国主义者都来自东欧,而我的曾祖父却是一位英国公民;大多数复国主义者生活贫苦,而他则是一位家境殷实的绅士;大多数复国主义者投身运动是基于世俗的考量,而他却怀揣一腔虔诚的信仰。对于那个时期的大部分犹太复国主义者来说,复国运动是他们的唯一出路,而我的曾祖父踏上这条道路,却是自觉自愿。早在19世纪90年代初期,赫伯特·本特威奇就已立志,要让犹太同胞再次安居于祖先的应许之地——犹地亚 (Judea)。

  这次朝圣之行同样不同寻常。它是英国中上层阶级的犹太人首次踏上以色列土地的开荒之旅。锡安政治运动(Zionism)的发起者西奥多·赫茨尔(Theodor Herzl)非常重视这21名朝圣者。赫茨尔希望他们可以在夏末的巴塞尔第一次犹太复国主义大会举行之前提交一份关于以色列的综合报告,他对于巴勒斯坦土地上的定居者以及对其殖民的前景非常感兴趣。但我的曾祖父某种程度上并没有这样的勃勃雄心。他心目中的锡安主义比赫茨尔更为远大,甚至,是罗曼蒂克式的。没错,他痴迷于赫茨尔《犹太国》(der Judenstaat)英文版预言性的美妙描述,亲自邀请赫茨尔光临他名声显赫的伦敦俱乐部,并为赫茨尔富有远见的领袖魅力所折服。就像赫茨尔一样,他坚信,犹太人应当重返巴勒斯坦。

  但是,当那艘名为“奥克苏斯”(oxus)的平底小火轮如刀一般割开漆黑的地中海海面时,本特威奇仍然是无可指责的。因为,我的曾祖父从来不曾有通过侵略一个国家来建立犹太国的意愿,他的愿望只是去敬拜上帝耶和华。

  在即将跨入20世纪时,全世界大约有1100万犹太人。其中,约有700万在东欧,200万在中欧及西欧诸地,150万定居北美,亚洲、北非和中东的犹太人加起来还不到100万。

  只有身居北美和西欧的犹太人才获得了解放,享有自由。在俄国,他们受到迫害,在波兰,他们遭到歧视和排挤,在穆斯林国家,他们作为“被保护者”过着二等公民的生活。即使是在美国 、法国和英国,所谓的“自由解放”也仅限于法理上的名义,反犹主义正甚嚣尘上。1897年的基督教国家,内部也并不平静,很多国家无法平等、尊重地对待犹太人,保障他们自由的人权。

  而在欧洲东部地区,犹太人的处境已然恶化。一种新的、基于种族歧视的反犹主义正在取代古老的、以宗教为基础的反犹主义。大屠杀降临了,俄国、白俄罗斯、摩尔多瓦、罗马尼亚和波兰的犹太城镇遭到血腥清洗。大多数生活在“犹太村”里的犹太人意识到“犹太村”前路断绝。成千上万的犹太人举家迁往埃利斯岛(ellis island)。犹太民族的离散再次演变成洪水般的大规模迁徙。

  然而,未来很快就告诉他们,灾难会来得更加惨烈。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中,三分之一的犹太人死于屠杀,三分之二的东欧犹太人惨遭屠戮。犹太民族史上最惨痛的浩劫即将来临。

  犹太人没有领地,没有国家,他们也没有所谓的自由原则和国家主权原则;是宗教信仰、宗教仪式、强大的宗教故事以及周遭外邦人砌筑的隔离高墙,使他们相偎成一个民族, 代代相传。然而,在1897年之前的100年里,上帝渐行渐远,犹太区的高墙也轰然坍塌。世俗化与解放运动——它们本身的作用倒是有限——日益侵蚀着犹太人的旧有准则。犹太人的民族特性无法维持。

  即使没有俄国哥萨克人的屠杀和法国反犹分子的迫害,犹太人也面临着民族同化的危机。他们曾在历史大离散中一直维系着非正统犹太教文化的能力,此时正面临严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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