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F4版:柒调查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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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2月21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今年春节,你回老家了吗?
快报众筹“最真实的中国乡村”
乡村里的中国
  无论贫穷还是富裕,家乡都是我们寄托爱与思念的地方 CFP供图
  回到家乡就能闻到年的味道 CFP供图

  春节已经渐行渐远,但是由这个春节在网上引发的关于“乡村与农村”的讨论还在继续。“归乡笔记”还在微博和微信朋友圈不断推出。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思念的乡村,同时每一个人在归乡后,也目睹了自己最真实的、地理上的、可以触摸的乡村——农村。无论乡村与农村的距离有多远,热爱家乡的人,都会倾注自己最深的爱和关怀。

  本周初,现代快报柒周刊在快报微信发布了“众筹令”,希望今年归乡的人们,能够拿起笔,敲起键盘,把你的所见所闻,把你最真实的体验,把你看到的最真实的乡村,与快报的读者分享,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裕,无论是一脸阳光还是一声叹息,只要是真实的,就是最有力量的。现在,我们就把“众筹的乡村”呈现在读者面前。

  路线:南京至河北某村

  何同彬(教师)

  村子还在

  池塘、果园不在了

  旧历年初二,按惯例,和家人驱车回河北老家祭祖,俗称“送神”。老家位于冀鲁接壤的河北一侧,距我父母定居的山东小城也就十几公里,公路早已通到村口,开车只需二十几分钟。这在我小时候是无法想象的,那时一年也难得进几回城,每逢晚上停电或节庆放烟火,我就怀揣着各种与食物、玩具有关的梦想,站在老家池塘边的高地上眺望城里的灯光。而现在,城变得如此之近,曾经的“乡”却越来越远;车疾驰过的路旁,那些儿时熟悉的池塘、果园、溪流、树林都湮灭不见了,只看到宽阔的公路粗鲁地延伸到一片片怪兽般的化工厂区。

  因为大片的土地都卖给了工厂,以前散乱的坟地都集中迁到了村子东北角的公共墓地,那些逝去的先人们如今日子也不好过,每个人分到的面积只有巴掌大,远远望去,那么多墓碑逼仄地挤在一起的场景颇为怪异。

  进村给长辈们拜年的时候发现,家家户户门前停满了汽车。由于修路、建厂征地都发了对农民来说还算不菲的补偿款,加上在城里和村子边上的工厂打工,收入也不错,以至于十里八村的彩礼水涨船高,男孩家里没有汽车、城里没有房子是很难娶到媳妇的。

  村里最热闹的地方是棋牌室,平时是留守妇女、留守老人用来打发沉闷时光的,春节则供那些拿薪水回家过年的年轻人挥金如土。

  临别前,长辈为我倒上一杯茶水,告诉我,这是纯净水,不是村里的地下水……

  路线:南京至苏北某村

  韩丽晴(杂志主编)

  村里会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了

  年初二,阳光晴好。站在门前菜地边与小孩的大伯聊天。门前河里有几只鸭子在游,我说这次回来河水有波光了。大伯说,河里鱼比以往多了,政府放的鱼苗,禁止用电瓶电鱼,河里有了鱼吃水草,水就清了嘛。

  远处走来几个拎着钓鱼竿的人,大伯说他们在大城市打工,钱也难赚了,今年刚进腊月就全回来过年了,哪像往年,不到年三十不进门。

  大伯喊着到他家坐坐。大伯家就在河边,三层高楼房。我们赞叹大伯家房子气派,大伯笑着说,现在农村房子不值钱,村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在外面买商品房了。大伯家房子是十多年前建的,当时大伯家有五亩桑树田,一年养春秋两季蚕,特地盖了三层楼房留出一层用来养蚕。

  现在大伯夫妇年龄大了,养不动蚕了,就将五亩田包给了种粮大户,种粮大户每年补贴他一亩田二百斤稻谷。

  村里原先养蚕的人家,基本上都不养了。镇子素有“茧都”之称,养蚕的人少了,只好到附近的海安等地去发展养蚕户。“男人都到外面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妇女年龄也大了,养不动蚕了。”大伯说。

  大伯说在城里赚不到钱的人,现在都回到村里来了,不知这算不算好事。不过这些人在村里也呆不长,不会种田,也没田可种,早晚还得出去。大伯两个女儿在县城和上海买了房,“过几年退了休,我们也就跟到城里一起过了。”

  正说话间,有人来请大伯明晚上去吃饭,嫁姑娘,大伯答应了。这个叫做“三纵沟”的生产队,有三四十户人家,一家有事,要请全队的人去吃饭,不管红白喜事,一律出人情两百元,但基本上都在吃饭后的第二三天,主家会将人情钱一家家退还。

  我问大伯,村里留守的妇女,平时都忙什么。大伯说,忙忙自留地,没事就打麻将。边上听我们闲聊的人说,打麻将有什么好,打出事来了都。我问出什么事了,大伯笑笑说,这都是婆娘们喜欢说的话,我们大男人说这些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妇女在家里有困难,总有男人上门来做好事,这不就生出事来了嘛。

  晚上回去,陪我父母吃晚饭。父亲年轻时做过村干部,说到现在农村里种田的人越来越少时,父亲说,现在的人田没有以前人种得好了。他说以前每到春耕秋播,他们会一个村一个村地相互检查工作,墒沟挖得直不直、土坷垃敲得碎不碎、猪圈里的穰草晒得干不干等等,都有考核标准的,哪像现在,农药一洒,大机器往田里一开,吼两声就全结束了。

  会种田的人去哪了?有的老了,有的外出打工了,有的做生意去了,年轻妇女基本不知田怎么种。说到妇女,又提起邻居小月。小月丈夫在外打工,小月在网上认识了在镇上贩山羊的屠户,两个人好上了。有一天小月在路上被屠户的女人拦住当街暴打,又被拖到婆家门前示众。小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子,现在小月因为属于过错方,几乎净身出户,带着脸上被人殴打后留下的伤疤,领着上幼儿园的女儿,回到娘家与父母一起生活。

  过年回家三天,听到的却不是像年一样开心的事。

  路线:湖北仙桃至湘西某苗乡

  邓静超(公务员)

  每年回家

  家乡都会有变化

  每一年回家,家乡好像都会发生一些变化。曾几何时,南门河(家乡的母亲河)桥头的狮子桥变成了风雨桥,长长的风雨桥廊,情侣们牵手走过,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而那两只石狮子,仍旧默默地守望着桥头这一江绿水,时事再如何变迁,它们依旧不动如山。

  镇北的荒地已经被改建成了一座大的民族体育广场,2015年的山歌节就在那里举行。某天晚上和妈妈一起去那里散步,气势恢宏,似乎这座民族体育广场的竣工也意味着我们这个小县城的发展越来越好了吧!

  我们家楼下新修了一个电影院,就在原来我们县城老电影院的旧址上。自从老电影院被拆掉以后,有十多年没有在家乡看过电影了。今年一回家听说了新电影院落成,就马上拉着妹妹一起去看电影,虽然厅很少,但单论效果的话,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影院差。以后再回家的时候,朋友们聚会又多了一个可以娱乐的地方。

  县城现在新修了一条主干道:南山大道。每年都要沿着这条路离开家。因为弟弟送我去赶隔壁市里最早一班到长沙的车,今年走得格外早,宽宽的马路上,偶尔有几辆车经过,天黑沉沉的,只有太阳能的路灯微弱的光照亮了凌晨的县城。一路上拼命地看着沿路经过的建筑、农田、风景,从一点点模糊的影子到天渐渐亮起来以后清晰的模样,我都努力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后座的爸妈,虽然也因为早起很困,却努力地打起精神与我聊天,他们也知道,下一次这么面对面地聊天起码又是大半年后。借着熹微的晨光,我偷偷地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爸妈的年纪也大了,然而为了生活,我却不得不离开家乡、离开他们在外面打拼。

  下一次归来,我们的小县城也许又是不一样的风景了吧!然而家,才是人生奔波的旅程中亘古不变的那一抹亮色。也许我的家乡很远很偏僻,但因为家在那儿,即使再穷再偏,也要回家,也会爱我们的家。

  路线:珠海至山西某村

  杨可青 (律师)

  我的故乡变成了安置房

  我一直都想象着四十二年前我出生的那个下午:“陀螺”似的山脚下,盘旋而上的黄土路上,贫穷而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在晚霞染红了层层梯田时,快乐地赶着牛群或羊群,或扛着锄头、镐头,唱着、吆喝着往家赶——

  那天,父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那间破旧不堪的窑洞,看到了刚刚出生的我和我黑亮眼睛里投射的世界。

  父亲是被遣送回村进行劳动改造的“反革命分子”;母亲是勤劳、朴实,经历种种生命变故却只能选择承受的农村妇女。那时,我们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门前的歪脖子梨树上。

  奶奶早年得了关节炎,一年四季几乎不下床。偶尔到院里拄着拐杖,抬起消瘦的、白皙的、满是皱纹的脸,看看青石墙外虬枝纵横的梨树。那时,我以为奶奶和我们一样,是盼着梨花开,盼着梨子挂满树枝。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她只是希望那棵梨树越来越粗,只是希望在她去世的时候,用这棵梨树做的棺木厚实一些。

  如此微弱的希望,滋润着我们的岁月,让我们在四周凝重的政治空气和热火朝天的“农业学大寨”风潮中不失快乐地成长着。

  后来,我们走了,像鸟儿一样飞走了的时候,心中只有黄土高坡之外的湛蓝天空——所谓的故乡,像是秋冬时节的落叶,翩翩然沉寂在心底。

  自此,故乡门前的梨树,再没结果子;院里青石砖依旧光滑,当初如雪一样繁花开尽的梨树,再也没有了那份滋生娇艳的能力,每是秋风起,便是片片黄叶飞——院子里从此冷冷清清。

  那一切,仅仅存在于我的梦中了。三年前,父亲病故,按照他落叶归根的遗愿,我们将他安葬在老家的祖坟旁;母亲为了陪在父亲身边,也返回故乡——

  但,曾经“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村庄已经永久消失在记忆中——因为我们村里地下储有58万多立方的无烟煤炭,村委会于2009年便以“农村城镇化”名义,申请用地进行整体搬迁;同时将地下的煤炭资源以兼并重组名义转让给了外来企业,由其露天开采。但事实上,却是将该村800多亩耕地、135亩果林、13.3亩葡萄树及经济林、生态林和退耕林、公共饮用水井及其他副业基地,甚至村民的住宅用地全部出售给了外来企业。

  今年春节,我重新回到已经被“城镇化”了的农村故乡,守着母亲,住着簇新的安置楼房。故乡的人,渐渐远去了——有的人主动,有的人被动。

  在我离开故乡的那天,天空下着鹅毛大雪。远去的故乡渐渐淹没在我的身后,不知道是我脸上的雪化了,还是我的泪水流出来了——我的心口犹如一壶烧开的酒,滚烫!

  路线:南通市区至如东县某村

  陈莹 (记者)

  都百强县了

  家门口的路还那么难走

  泥路的尽头就是我家。

  一边挨着土渠,另一边便是农田,这条两米宽不到的泥路,经过长时间的碾轧,中间高两边低,车轱辘一不小心就能“出轨”。村里人都形象地称之为“牛背脊”。

  年前的风雪,还裹在泥土里发酵。男朋友第一次跟我回家过年,车子歪歪扭扭地往前开,方向盘不听使唤,把他这个老司机紧张得一身汗。这条线上,约莫二三十户人家。在这个以劳务输出为主要致富渠道的村里,随着劳务成本的上升,村子里原本出去的手艺人,如今都成了高薪的香饽饽。

  过年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车子最多的时候。然而,这条路却成了大家的眼中钉。

  为此,抵交劳力费,挖断路,什么招都有人使过,但并没有谁会来理会。有几户人家自费买了些碎石子,就在自家门前屋后撒了一些。

  我们这个村,原属于城南,位于如东的最南端,毗邻通州,后并入中心镇。然而在地理位置上仍属于城市的神经末梢,多年来“村村通”只惠及了乡村主干线上的村民。

  如今,我们这儿都百强县了,老百姓生活水平也提高了,房子也越建越好了,车子也越买越高端了,但家门口的路,还是那样。

  回想十年多前,也还是这条路,沿线也还是这些人家。 我当时还在外求学,每逢过年回家,但凡遇到下雨或者融雪,算准我回家的时间,妈妈便在村头拎着胶鞋等我。

  因为路上也是泥泞的,根本无法走路。那时候,大家基本都还是两个轮子上街买年货,他们只能推着自行车或者摩托车,边走边骂。

  路线:南京至徐州某村

  李樯(广告人)

  故乡,会被

  风吹雨打去吗?

  春节携妻小回老家过年,然而在离乡22年后,我居然第一次产生了不愿意叶落归根的念头。

  最近,网上有一篇记者回东北农村老家过年的手记流传甚广,文中所述其家乡的“礼崩乐坏”“故乡”已经崩塌的伤怀图景,却也是我的故乡的现实写照。科技、工业、电视、网络,所有混杂在这些新兴事物里的气息,在浸淫着城里人的同时,也淹没了本就贫弱、粗拙、没有思辨和抵抗力的乡村文明。离婚、偷情,这些在我童年记忆里几乎不知道啥意思的概念,在这个村子里已是家常便饭。记忆中的“故乡”渐行渐远,渺无踪迹,我这片叶子,又以何落回到那个春天里群鸭戏水塘清池浅,夏夜里繁星皓月蛙鸣蝉噪,鸡鸣三更后执镰驱白露,夕阳西下时炊烟漫雪庐的故乡呢?

  进村的路上,就听说反腐漩涡中村支书这只连苍蝇都算不上的螨虫跑了,活不见人死未见尸。新上任的村支书是另一个行政村的,没有人知道他,也没人见过他,就连过春节,也没听到他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说两声——大喇叭,早已经哑巴十几年了。而由于大多数农户已是空巢,出生率下降,原来的三个行政村合并为一个行政村,三个村小学合并成一个小学校。

  原先,我的老家是一个有六十来户人家的大村子,一片田地把村子一分为二,东村有四十多户,西村有十四户,我家在西村。22年前离开老家时,我们西村老少妇孺有九十来口人,可谓人丁兴旺,但现在,常驻村里的,仅有不到三十人。人都哪去了?当然都出去了,去了镇上、市里、远方的城市甚至国外,留守村里的只有二十来个老人和十来个孩子,青壮年者,几无一人矣!

  就拿我父亲三兄弟来说,22年前我们三家共有14口人住在村子里,祖母已经去世,大伯家五口人,现全住市里,我们家四口人全住市里,三叔家的堂弟在镇上买了房子,堂妹大学毕业留在市里工作,只有三叔三婶老两口住着两层楼房,守着三家的房产和土地。我家的房子已经十来年没住人了,年三十那天回家贴春联,我都没让父亲打开院门,只扒着门缝往院子里瞅了两眼,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便只在大门上贴好春联后,去三叔家吃年饭了。

  我想说的是,最多再过20年,三叔三婶去世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在这个村子里就算彻底消失了,有的只是祖辈的几座坟茔。其他几户人家又何尝不是?所以再过20年,我的故乡或将真的风吹雨打去,只有几座空寂无人的院落,在阴晴圆缺中聚结着蛛网灰幔。

  路线:盐城至盐都区某村

  刘庆宝(退休教师)

  在老家享受堵车

  年初三,早早吃完中饭,下午两点许,坐上女儿的车子,到老家东沙沟,老叔过八十大寿,吃寿酒去。

  车穿过大纵湖风景区,越过杨咯港大闸,临过三里半大桥,车成了蜗牛了。堵车了,堵得不成样子。我下车一看,三里多长的乡村公路趴了银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灰色的“大虫子”。

  我所居住的大纵湖镇盐兴村,是苏北里下河地区的“锅底洼”,水网密布,湖河沟汊纵横交错,汽车不到,轮船不靠,交通闭塞,是远近闻名的“水荡孤岛”。村里百十户人家,分成刘家墩、陈家舍、王家垛;田地是东墩、西垛、南圩、北滩,名目繁多各不相连。隔河千里远,动步就撑船。

  2003年搞村村通公路工程,步湖路延伸穿村而过,黑色路面,双向车道,东接徐盐高速,西连京沪高速,早晨去盐城办事回家吃早中饭,奔上海一天打来回。临村的大纵湖建成了国家AAAA级风景区,车来车往,不仅有国内同胞,还有蓝眼睛的“外国佬”。

  有了公路,乡亲们买车跑运输;有了公路,原来的荒滩污水塘,现在是一口口精养渔塘和蟹塘,成了乡亲们的“聚宝盆”,腰包鼓起来了,不少人家买起了轿车,走亲访友都开上“小嘟嘟”;有了公路,在外打拼的人,逢年过节都开车回来了。原先的步湖路于上年底重新筑成双向四车道,计划年底竣工,后因天气原因,延误了工期,造成了过年大堵车。太阳西斜了,车子还是难挪动。这太阳快落山时,我家的车子才走完离村三里半路。

  堵车让我心烦,可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面对堵车的情景,心里却乐开了花:改革开放,家乡富起来了,不少人家买上了轿车,走上了富裕路,这是何等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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