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艺术”变成时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中国美协有实验艺术委员会,中央美院则举办过院校实验艺术交流节。
来源:艺术中国
我没见过谁能把“实验艺术”真正讲清楚,但惊讶的是,短短几年,“实验艺术”已经变成一门课程,并迅速孵化出一批学生艺术家。吕胜中教授整理出一部中国实验艺术史初稿,他将民国时期的徐悲鸿、庞薰琹,以及’85新潮至今,都算作“实验艺术”——这么说,这部实验艺术史基本上等于一部现代美术史。
吕教授的实验艺术史有一个很重要的角度,即从材料实验和形式实验的角度看现代美术史。这个角度既有意思,也很可怕。有意思之处在于,艺术史是一部语言创造的历史,一切创作和批评应扣住材料和形式来分析、思考,才能回归语言本体,超越近六十年艺术的意识形态化。但可怕的是,这种材料和形式主义的实验教学和创作往往有两个致命缺陷,即缺乏人文性和传统基础,这使得实验艺术产生一种“设计化”现象。
这不仅是八大美院几个艺术院校教学上的问题,也是各种当代艺术展的问题。比如798艺术区甚至著名的国内双年展上,大部分作品是这种设计化的“实验艺术”。观念艺术、波普艺术和多媒体艺术的语言方法及形式,被作为一种教学化的练习形式,总结成和构成、色谱一样的公式化的常识训练,然后填入一些中国图像和题材。这种前卫艺术语言的教学训练,抽掉了人文关怀、哲学思考或艺术家的极致人性,弥漫着一些后海式的小资情调和调侃。这就像将一个前卫艺术家剥皮去肉,血脉和精神尽失,只剩下骨骼标本。
在中央美院美术馆的实验艺术教学展上,你会感叹中国学子的模仿学习能力之强,几乎世界上新潮的艺术形式都有人模仿,在技术上已与国际水平不相上下。但你会怀疑这种学习的意义。我更喜欢那些对世界艺术潮流所知甚少、成长于封闭环境下的艺术青年,他们的语言及材料粗糙,甚至是“土”,但他们身上那种人文性至今仍有精神力量,像延安木刻和’85新潮艺术。如今的实验艺术变成一种类似于珠宝、名店内玻璃罩中的商品的制作,搞得像奢侈品般精致。
“实验艺术”是中性的,因此在中国变成一种左右逢源的艺术正确的语言,好像很前卫,其实空洞无物,大家只知道“实验”永远没有错,但不知道到底实验什么、为何实验。因为实验意味着你可以一无所知,这是一件没有立场、没有终点、没有定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