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者
文/潘知常 (著名美学家)
一位禅师曾棒喝:“好雪片片,不落别处”;可是,还有一位禅师却曾棒喝:“不捂你眼,你看什么”。
中国绘画的美学奥秘,其实就全在“捂你眼”,所谓“肉眼闭而心眼开”“官知止而神欲行”,绘画之为绘画,因此也就是中国人“心眼”的对应之物。犹如中国的戏曲,在欣赏的过程中,全然不是在“看戏”,而是在“听戏”。中国的绘画,也不是在看画,而是在品味笔墨。这又犹如西方的歌剧,而并非西方的话剧,主要的不是内容,而是声音。中国绘画主要的也不是内容,而是笔墨。无疑,千百年来,中国绘画成之在兹。
但是,千百年来,中国绘画失之也在兹。“捂你眼”背后的“心眼开”,亟待的是悟性极高的“为笔墨而生”者、但“开风气不为师”者,遗憾的是,更易于造就的,却是墨守陈规者、坐吃山空者。无数的既“捂你眼”但却“心眼不开”的“因笔墨而生”的画匠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中国的绘画因此被“形式化”、被“笔墨化”,从千年一律到千篇一律。世界之为世界,也无非只是石涛所谓的“戏影”,所谓“云烟游戏”。
惟其如此,周亮工才力赞陈洪绶为:“大觉金灿”,意即觉他人所不能觉,觉他人所未曾觉,觉他人所不敢觉的金光灿灿的觉者。
现在,我也要力赞林逸鹏先生为“大觉金灿”,力赞杨培江先生为“大觉金灿”,因为他们也同样都是觉他人所不能觉,觉他人所未曾觉,觉他人所不敢觉的金光灿灿的觉者!
他们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尽管依旧被“捂你眼”,但是却“心眼”大开。为了开掘笔墨的奥秘,既不跪拜传统,也不尾随西方,而且,不是“因笔墨而生”,而是“为笔墨而生”,因此,也就不惜各造其极、各适其极、各享其极、各有其极,最终,千年的笔墨在他们的笔下绽放五彩,古老的中国画在他们的手中也再谱新篇。
谓予不信?请看他们的双个展《各造其极》。
金光灿灿的觉者心路,将在这里为你展开!
名家评说林逸鹏
林逸鹏
1957年7月生。江苏省张家港市人,现为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生教学部主任,南京师范大学徐悲鸿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周宪(南京大学校长助理,南京大学艺术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水墨作为这世界上最古老的画种之一,历经沧桑演变。每当社会和文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局时,水墨总是彰显出极大的弹性和适应性。虽宣纸依旧,毛笔依旧,墨色依旧,但后来的艺术家对材料的理解、用法乃至艺术观念已今非昔比。林逸鹏君倾其所能,大胆探索,在抽象与具象之间,在墨色与彩色之间,在随意与刻意之间,在线条和笔触之间,在材料和用法之间,通过一系列张力生发出水墨流变诸多可能性。他锐意革新,突破传统章法,在告别传统意象与笔法的同时,为水墨应对新生活及新体验走出一条令人瞩目的新路径。艺术史只会留下那些创新者变法的足迹,我期待着林逸鹏君书写下浓重的一笔。
水墨不死!水墨常新!水墨无限!
这是林逸鹏君的水墨画给我们的启示。
倪建林(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导)
在当今中国画坛,林逸鹏的名字往往被很多人简单地与“反叛”相联系,而缺少对他深入地了解。十五年前,他的一篇三四千字的《废纸论》,的确让中国的书画界和收藏界震惊不小,至今依然余音缭绕,“废纸”二字已经成为书画界私下的流行词。就当今中国画坛上所存在着的种种鄙陋之习而言,《废纸论》不失为是中国画发展道路上的功率强大的推土机。
在《废纸论》发表近十年之后,于2008、2009年分别发表了《中国画的未来之路》《中国画的新精神》两篇宏文。令人欣喜的是,他这次不是破,而是立。尤其是他洋洋万言的扛鼎之作《中国画的新精神》可谓经典。该文站在整个人类文明的高度,俯视并关怀人类的当代生活,以艺术为切入点,提出了“中华民族对善与和平的理解和追求就是未来中国画的新的艺术精神”这一划时代的、富有现实和未来意义的观点。林逸鹏将“善与和平”看作中国画的新精神,我的理解,他既有着对人类的一份大爱和对未来的中国画一份沉重的期望,客观上又是向当下那些仍然沉迷于个人名利场中的“中国画家”们发出的大声疾呼:睁眼看世界吧!是该我们承担起历史责任的时候了!这样的吼声振聋发聩,但愿它是一声霹雳,将那些沉睡在古人遗梦中的画家们惊醒,则是中国画之大幸。
林逸鹏这种勇于探索、敢于创造的勇猛精神,这实在也是正日渐丧失的人的精神。他不仅在艺术的观念上为时代代言,为中国画真正走进二十一世纪,走向未来提供了思想依据,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艺术对于当代已经或正在迷失自性的画家是一种拯救。他的创作方法重新摆正了艺术与自然的关系,真正地回归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一正道,从而开创了中国画之新途。
陆春涛(著名画家上海书画院副院长,《美术天地》杂志艺术总监)
逸鹏兄不但是一位妙语惊人的话家,而且也是一位真正的画家。他将对水墨艺术的思辨过程映射到自己的创作,从中找到了一种崭新的观看和呈现世界的方式。他的主要系列作品《云南印象》,笔下清朗俊逸的画面好像将彩云之南的阳光用过滤镜筛选过一样,强烈绚烂的色彩将或横或斜的线条、大小不等的墨块调和在抽象意味浓厚的新颖构图中,让观者过目难忘:没有程式的羁绊,只有精神的徜徉,这一直抒胸臆的语言方式正契合了现代人对图像简洁明快的审美需求。看逸鹏兄的画,可以读到一种与现实的浮躁始终保有距离的静谧和确定,想必逸鹏兄也乐此不疲吧。
我的心目中,逸鹏兄确是一位真正独立的艺术家,他痴迷于观看的发现和由这种发现带来的快乐。正可谓人如其名:大鹏逸于林,待时而飞,终将扶摇于九天,逍遥游!
名家评说杨培江
杨培江
1963 年生于广东省汕头市,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邹跃进(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美术史系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
我认为,我应该像杨培江忠实于对生活的感受那样忠实于对艺术的感受。因为在我看来,正是这一类具有魔幻色彩的艺术作品,确立了他在艺术史上用视觉艺术表达中国乡土社会的独立地位。我之所以这样说的原因是,在改革开放以来的乡土艺术中,人物画家罗中立的后期作品,段正渠的乡土表现主义,山水画家陈平,都在杨培江的前面,从不同的方面,用不同的语言揭示了处在现代社会进程中,或者说高速发展的现代都市中的中国乡土社会所具有的魔幻意味,而杨培江的艺术意义,正在于以广东汕头的惠村为对象,用准确而又富有个性的视觉艺术语言,在表达中国乡土社会魔幻般的文化意味的艺术史中,增添了新的一页。
王林(四川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美术批评家)
当代艺术过度的文化针对性正在破坏浪漫与天真,所以我们看杨培江的作品感觉温馨。问题不在于是否要重返诗意,而在于诗意并不是只在山川草木、竹楼村舍,它就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就在生存的困惑里。
陈传席(人民大学教授,艺术评论家)
杨培江的基本功和造型能力比较扎实,他打破了油画、水彩和国画的界线,他的画不是油画也不是水彩和国画,就叫“画”。中国传统的绘画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反对灿烂的颜色,正所谓“五色乱目”,外国人说中国画在色彩上是有缺陷的,但这种“缺陷”正是中国画的特点。而杨培江把这个“缺陷”改变了,其绚丽丰富的色彩非常了不起。同时杨培江吸收了西画的一些因素,力求充分表现对象,融诸法于笔端,视觉效果特别突出,画法值得推广。
王璜生(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
惠村是杨培江热爱的一个地方,他把个人的艺术创作和惠村紧紧地绑在一起,惠村成为他的精神载体,他把现实生活和精神生活叠加在这一片潮汕山村的朴素景象之上,不离不弃。杨培江用情绪张扬的笔触和热烈激荡的色彩记录了惠村的兴衰迭变,图像中的故事还原了惠村一段时间的历史。杨培江不是一个置身其外的“讲述者”,而是一个生活于其中的人,他所讲的故事少了伪饰和矫情。杨培江的身影真实地出现在惠村生活的细节之中。
杜曦云(当代艺术批评家,策展人)
杨培江在纵情挥洒时对绘画语言的驾驭能力令人吃惊,那些细节如此野趣横溢、色彩如此明丽动人、造型如此粗犷有力……那种情感的强度和纯度,贯注在他不事雕琢的绘画语言中,似乎这些生机四射的绘画都是在亢奋激情的驱动下一气呵成。其实,杨培江有聪慧的感悟力和精巧的控制力,看似粗放野逸,其实精心构制;不过,他懂得平衡理性与直觉之间的微妙关系,让严谨、精心的构制与即兴、偶发的直觉达成彼此交融的平衡。因此,他的作品看似偏于本能、直觉,其实是将理性思索寓于看似率性的狂放笔触之中,理智地控制他的画面,却没有刻意雕凿的痕迹,一切似乎在情感高度投入的恍惚状态中一挥而就。当然,能达到如此“若不经意”,需要艺术家具有良好的语言天赋和丰富的操作经验。只有如此,才能在反复“推敲”或瞬间“爆发”之中捕捉和传达其无法言传的独特体验与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