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守仁
在科技和电信发达的今天,情书已被短信和电子邮件代替,因而那些表达思念、情意绵绵的长信,已成稀罕之物。但是一封亲笔写的、充满相思的情书,上面留有苦恋者的指纹、手迹、气息、唇印、泪滴甚至还夹带着花瓣、红叶、青丝等心爱之物,其浓浓的情感,岂能是电子短信或打电话所能代替的?
如今在中外图书馆、纪念馆中保存着大量情书。情书乃泄露心灵秘密之文。它们是世界最用心的书写,最亲密的倾诉。这是一个比金库还贵重的情感宝库。我们要珍惜、珍藏、珍视这批先人留下的至美之文。
据考证,世界上最古老的情书,发现在波斯帝国时期(前550-前330)的石头遗址上,在一块15公斤重的石板上镌刻着表达爱慕的词语。我国两千多年前《诗经·国风》中就有许多表达初恋相思、男女幽会、山盟海誓的精彩篇章。
我曾研读过古今中外数以千计的情书。那是一片翻腾着情感波涛的爱海。从中我发现了热恋者的共同心态:他们使用频率最多的词语是“亲爱的”,最渴望的是见面,最痛苦的是离别,最好的礼物是照片,最难熬的是思念,最耐心的是等待,最盼望的是来信,昵称用的最多的是宝贝、乖乖、女神……我看到的最短的情书是法国路易十五皇帝于1769年5月写给巴黎交际花、巴立伯爵夫人的信,仅有38个字。最长的情书是哲学家冯友兰妹妹、山东大学文学史教授冯沅君写给情人士轸的信,洋洋洒洒长达五六千言。婚前情书写得最勤的是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他写给未婚妻玛莎的信,竟有900封之多。写得最理智、最朴素的要数苹果电脑发明者史蒂夫·乔布斯写给妻子劳伦·鲍威尔的遗书。2011年3月,乔布斯知道自己身患胰腺癌沉疴,来日不多,便给爱妻写了一封告别信。信中回忆了他俩20年前一见钟情,缔结婚姻,从此生儿育女,共创事业,分担艰难,合享欢乐,相亲相爱,携手前行……平实的回忆,蕴含着伉俪情深。最感动我的信是林觉民慷慨赴死前写给爱妻陈意映的绝笔《与妻书》。我感到最悲惨的是“文革”中因《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而横遭迫害的邓拓于1966年5月17日深夜写给妻子丁一岚的诀别信:“一岚:我因为赶写了一封长信给市委,来不及给你们写信。此刻心脏跳得很不规律,肠疾又在纠缠,不多写了……永别了,亲爱的。”写得最缠绵悱恻、神魂颠倒的,要算1925年春徐志摩受到舆论非议被迫离开北平远赴欧洲、和心上人陆小曼痛别时几天之内连发的长信:“你应当知道我是怎样爱你……我说出来你不要怕,我有时真想拉你一起死去,去到绝对的死的寂灭里实现完全的爱……我人虽走,我的心不离开你,要知道在我与你中间有的是无形的精神线,彼此的悲欢喜怒此后会是相通的,你信不信?”挚情最为强烈、披肝沥胆者当属马克思侨居伦敦、孤独中写给爱妻燕妮的信:“啊,特利尔最美的姑娘,见到照片,仿佛你就出现在我眼前。我跪倒在你跟前,从头到脚吻你。我对你的爱情,胜过世上一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