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秀昌

  机关大院修了条小路，专门给人散步。这着实让我高兴了一阵。

  城市发展很快，中心城区适合散步的地方越来越少。眼见着拆了一片房，转眼却见大楼起。我只能在马路上逛了。起初还边走边瞧瞧热闹，没几天，就被道路的拥挤、喧嚣和汽车的尾气打回老家，散步的兴致完全没有了。我只能猫在家里，实在想动一动，便在小屋里兜圈子。

  我所在的“衙门”规矩较多，常常久坐不动，整天盯着电脑，身体机能下降得厉害。曾通过科学仪器测量我的身体素质。测下来，体质比我的实际年龄大了5岁。于是上班的间隙，就想着在院子里散散步。大院的地盘不算小，路也很宽敞。有几千号人在上班，不少人还是配了车的，路上常常人头攒动，和大街上一样拥挤，让人没有散步的心境。

  早就希望大院里能有一条小路，让蜷缩于桌前的人可忙里偷闲。忽然真有了一条小路，我怎能不高兴呢！

  小路藏在一个原生态的园子里。里面有水杉、丹枫、香樟等，树都有些年头了。春天来时，各色花儿竞相开放，让人心里充满了希望。秋意渐浓，这里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叶、红绿相间的榆树叶，无处不透着成熟的美。这是个很适合散步的地方。可由于里面没有路，很少有人进去。在机关，着装一般比较正式，蹬着锃亮的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里面走，确实有点不方便。所以，就算再好的景，大家只站在高处，远远地欣赏着，看花开花落，看叶绿叶枯。现在好，可以轻松地在里面走了。

  园子面积不大，为了让小路长起来，不至于走几分种便无路可走，建设者把小路修得曲曲弯弯，似一个迷宫。我走过一次，顺着小路走完园子的角角落落大概需要20分钟。走两遍，40分钟，便有了锻炼的效果。小路不宽，刚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午饭后，三三两两的同事或并肩、或前后在小路上同行，不时听得到欢声笑语。大院的人似乎都喜欢上了这条小路，喜欢沿着它散步的感觉。

  我更喜欢小路的曲折通幽，它引着我走到树丛深处、草地中间，远处的喧嚣声隐隐约约，却不影响我享受片刻的宁静，我的思绪也随着小路百转千回起来。不远处的高地上屹立着我在里面工作了20多年的大楼，站在小路上看，它是那么高大。其实楼并不高，只有三四层，由于小路处在低凹处，所以只有仰视才能见到。大楼在树叶的缝隙中时隐时现，庄严而厚重，透着点神秘。这楼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工作地点，我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自信满满地走在通向这栋楼的路上。这路，如同风景名胜区，人多，都想往前挤。可这一路我走得跌跌撞撞。如今，双鬓已生华发，不觉快50岁了。这么多年，在这条路上感受到什么？是得意、惆怅，还是无奈？细细思量，似乎曾经都有。还要在这条路上挤下去吗？这个年龄，实在挤不动了。逃离这条路？我不敢，走了这么多年，能往哪里去呢？我只希望这条路的边上有条小路，累了的时候可以散散步，足矣。

  冷空气来了，大院的小路被落下的树叶铺得金黄，风起时，几片树叶打着旋从身边飘过。我只管低头散步，不去想落叶的飘零。

  大院的小路上，我锻炼着身体，体味着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