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海燕 时间：1月11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戎华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余劲 海燕 米蔚 晨墨

  关键词：离婚 再婚 恋爱

  主题：余劲说，米蔚总是将他和“别人家的老公”对比，对他打击很大。那时候，余劲跟“别人家的老公”没法比。

  心里越来越慌

  元旦前，我心里越来越慌。我给余劲打电话，有时没人接，有时接通了说正在忙。

  忙真是个无可指责的说辞。余劲在忙生意上的事，如果我不管不顾，非要在他忙的时候跟他说几句话，那就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想问余劲，为何忙到连给我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每次想追问个所以然，我就会想到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三十多岁的人了，感情的事要成熟一些。”

  余劲把生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生意忙，他可以一连三四天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也还是因为生意忙，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挂断我的电话。

  我想埋怨他几句，又找不准靶心。其实，余劲对于生意的热忱，我多少能理解他一些。

  他是穷怕了。最穷的时候，全身上下，衣服兜里翻遍了只有三十元，还要熬一个星期。两个人点了一份盖浇饭，余劲把饭上的鱼香肉丝拨到米蔚面前，让她吃。可是，米蔚却愁眉苦脸。

  米蔚在一家公司做业务，身边同事的消费水准之高刷新了她的三观。同事买化妆品都是成套地买，过万的包包买起来也毫不手软。那时候，余劲辞职跟人合伙做汽修生意，投了不少钱下去。可是如同石子扔进了河里。不仅原先上班时那份稳定收入没了，新店赚来的钱不但不够付房租装修水电费，还得继续贴钱发员工工资。

  余劲压力山大。米蔚整天埋怨他瞎折腾，放着好端端的安稳日子不过，还把整个家庭都逼到窘境。为此，两个人没少吵架。

  “我把鱼香肉丝都拨给了她，她一点不领情。说来说去都是抱怨我。”余劲跟我说起那份盖浇饭，依旧是无法释怀的神情。

  米蔚是余劲的前妻，准确地说是第一任妻子。这个女人对我来说，陌生又熟悉。我从没见过她，却知道不少关于她的事。

  余劲说，米蔚总是将他和“别人家的老公”对比，对他打击很大。那时候，余劲跟“别人家的老公”没法比。事业上，余劲自己都很茫然，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影子。而且，他脾气还执拗，说不得。每次米蔚数落他不是，他都是暴跳如雷，砸东西是家常便饭。

  余劲说，他一直努力打拼，也是想老婆小孩日子好一些。可是米蔚不是个能同甘共苦的好妻子。闹了两年，离婚好像是他与米蔚的唯一出路。

  离婚持久战

  离婚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从知道晨墨外面有了别人，我的世界就变了。

  闺蜜说，能嫁给晨墨是我的福气。晨墨学历比我高，长相不赖，家境又好，绝对是老公最佳人选。我把这些恭维话，当成别人对晨墨的赞美之词。至少，这说明我眼光不差。

  儿子八岁那年的暑假，我和晨墨商量，各自请个年假，带儿子一起去趟香港迪斯尼乐园。换作以往，晨墨会很积极地准备行程。可是那阵子，晨墨有点古怪，经常沉默，还时常走神。我发现，他接电话时也有意躲着我，会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去接。

  我以为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我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我认为，如果晨墨真遇到了什么事，他想跟我说的时候，自然会主动跟我说。

  事实上，如我所料，晨墨主动跟我说了。“她有了。三个月了。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十五个字，没有任何铺垫。说完这十五个字，晨墨陷入了沉默。

  我思前想后，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都快离婚了，竟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不甘心，跟晨墨闹。只要他说出“离婚”两个字，我就泪洒当场，指责他无情无义，让他充满负罪感。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离婚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要为自己争取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了。

  拖拖拉拉闹了两年，我们像打了一场持久战。战线拉得太长，长到让晨墨耗尽了迫不及待冲出婚姻的冲动。外面的那个女人，看着以孩子相逼不成，就去医院做了人流。悬在晨墨头顶上的最后一只靴子落地，他放松了下来。离不离都无所谓了。而我，却在这样的离婚持久战中，越战越勇，厘清了人生方向。

  原本，我担心离婚会影响儿子，不敢离。即使婚姻已经千疮百孔，只要婚姻还在那，我就有了哄骗自己的理由。可是，慢慢地，我发现，与其整天面对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还要给他洗衣烧饭，还不如自己带着儿子过舒心。彼此折磨了将近两年，我对晨墨说：“我们还是离婚吧。”

  拿到离婚证，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没有了期待，也没了恐慌。我不用整天再提心吊胆，也不用琢磨他一举一动的含义。

  从不会正面回答

  离婚半年后，我开始相亲，接触陌生的异性。一个做信贷的男的，每天定时跟我聊微信，很殷勤。我不想理他，挖苦讽刺了几句，就差直接说出口了。可是他也不恼怒，继续找我聊天。我想他可能就是想找个人聊天来着，见赶不走就留着无聊的时候应答几句。就这样，我和微信里的“他”，聊了半个月。他找我借钱，说是应急用。理由合情合理，我根本没多心，就把钱打过去了。结果，“他”失踪了。

  离婚后的余劲也好不到哪里。他又有了一段婚姻，还是离婚收场。至于理由，他说是感情不和，一句话就含糊带过。

  我们都是有过去的人。介绍人第一次将我俩约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不问过去。

  余劲42岁，比我大四岁，两段婚史，有个刚刚考入大学的儿子。从条件看，我们还算是匹配。

  余劲给了我他家的钥匙。那个家，他平常其实并不住。平日里，他都是跟着父母一起生活，只有周末为了见我，他才会去那个家。

  房子在江宁百家湖旁边。其实，这个周末约会的模式，是我的提议，也是不得已的一种选择。我儿子正在念小学，我不想他因此受到影响。周末，儿子被他爸爸接过去，我正好有空见余劲。

  周五如果下班早，我会去超市买些菜，烧饭给余劲吃。他很少说，哪个菜好吃，哪个菜不好吃。每次如果我问他，这个菜味道怎么样。他都是说，不错不错。我只能通过他每样菜夹菜的频率，来判断他的喜好。

  让我猜不透的，还有余劲对待感情的态度。“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这样简单的问题，余劲总是特别难回答。他说：“我不会再找别人，你可以放心。”但是，他从不会正面回答我的提问。

  如果问得多了，他会极不耐烦。他不止一次地说我：“这些小姑娘才问得出口的问题，你这个年纪了，该成熟点了吧。”

  让余劲见我爸妈的想法，由来已久了。交往大半年，我们也算半同居状态了。见见彼此父母，完全是理所应当。

  可是，余劲总是找各种借口往后拖。“最近生意忙”“最近应酬多”“最近要加班”“最近要做账”……从去年十月份，我就开始跟他提见家长的事，可是他足足拖了两个月。

  好不容易，拖到这个月初，在我的若干次提议之下，他同意去见我爸妈了。

  真是个煎熬的状态

  跟我回家那天，余劲买了烟酒，给我妈买了羽绒服，给我爸也买了羊绒衫，礼物塞满了汽车后备箱。我注意观察过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不情愿。

  可是，我心里纳闷的是，为什么这么一件简单的事，他之前要一拖再拖。

  周日回到家，我发现钥匙忘在余劲那了。以前，我也有一次把钥匙忘在他那了，他过几个小时发现了，给我打电话，然后开车送了过来。这次，我等了他三天，余劲还是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是不是因为太忙了，没有注意到？可是，我用固定电话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说忙。他怎么就不问我一句，到底有什么事找他？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余劲在有意冷落我。

  我开始胡思乱想，仔细回忆周日见面的各种细节。我忽然想到余劲脸上的一块淡淡的斑。

  “我妈跟我说，这可能是老人斑。”当时，余劲发现我盯着他脸上看，有些不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打趣他：“你才四十几岁，怎么会有老人斑？”

  “难说啊。最近身体也不太好……”

  “没事，我们好歹同步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老吗？”我当时没往心里去，随口安慰了他两句。

  余劲是在意这个年龄身体上的一些变化吗？在衰老面前，爱情好像不值一提。

  四十二岁的他，像裹着一个坚硬的壳，过去的经历让这个壳变得更加厚实。跟他在一起，我忍不住去猜他的心事，可是我总是猜不透。

  我问自己，他想跟我在一起吗？好像想。抛开工作，我们两个人一起自驾游的时候，他的话会很多，跟我谈生意上的事，说过往的遗憾。我们去乌镇，去皖南，两次出行，都是我们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到了这个年纪，有个人做伴，哪怕这个人有点大男子主义，对于我来说，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余劲又不时表现得不想跟我一起。快过年了，这个年怎么过法，是分开过，还是一起过？我问他这些问题，他总是表现得不那么耐烦。

  是不是各自的年龄与经历，让我们的交往变得这么波澜不惊？这样的情感里，没有冲动，也没有惊喜。真是个煎熬的状态。■

  记者手记：感情里，从相爱到相厌，从结婚到离婚，这样的流程经历过一次，对一些人来说，以后很难再全情投入了。与其他人交往，只是屈服于生活而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