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亚娟

  时间：1月3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戎华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亚娟 贾年 城坤

  关键词：离婚 倾听

  主题：可是，城坤表达好感的短信误打误撞被贾年看到，他忍不住联想了。

  婆婆看我不顺眼

  买房的想法，我跟贾年说了不止一次了。

  在这个家里，我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婆婆是那种很有主见的女人。她当年靠着一点微薄积蓄，买卖黄金、股票，没想到，竟然也赚下了百万身家，养了家买了房。婆婆经常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眼光有多好：“光有学历有什么用？还得有眼光。”

  学历无用说，婆婆八成是讲给我听的。我的学历比贾年高，收入却只是他的一半。因此，婆婆在我面前，优越感总是满满的，对我各种嫌弃。

  吃完饭，我主动去厨房洗碗。婆婆却总是担心我洗的碗不干净。我洗完了一摞碗，她一转眼就重洗。而且，我干活的过程里，耳边是婆婆没完没了的唠叨。我习惯对着水龙头的热水反复冲烫饭碗，婆婆说：“你这样洗太浪费水了。应该先打一盆水，挤几滴洗洁精，先把碗挨个抹一遍，最后再统一冲洗。”

  我去打扫卫生，拿拖把拖地，婆婆会大惊小怪地跑过来说：“这个拖把是专门拖厨房的。你应该拿阳台上的那个拖把拖地板。”

  开水烧开了，我去灌开水。婆婆又嚷嚷起来：“你看你，拎个热水瓶也不知道下面拿个托盘垫着。你看看地上，到处都是水。脚一踩回头家里到处是泥点。”

  结婚后，我慢慢摸清了婆婆的脾气，对她是能躲则躲。我早早出门，晚上赖在公司加班或者和同学聚会，可以晚回家，我就尽量晚点回家。九点钟，婆婆回房间看电视，我回家就钻进自己房间。

  慢慢的，婆婆念叨的主题变了。以前是嫌弃我干活不好，现在开始念叨我不干活了。周末，婆婆每次忙了一桌子饭菜，就像家里的功臣一样，摆出居功至伟的阵仗。“这几天我总失眠，夜里睡不好，从买菜、择菜、洗菜到炒菜，一忙就是半天时间。”婆婆腰椎不好，说到此处时，总要拍打自己的腰。

  刚开始，我搞不清婆婆的意思，我说：“妈，你觉得忙做饭很累的话，我们周末就出去吃。”

  婆婆两句话就堵得我哑口无言：“出去吃不要花钱啊？出去吃哪儿有在家吃得健康？”

  公公会适时帮腔：“是啊，你真是不容易，一个人忙一家子的饭菜。”

  “有什么办法？连个帮手都没有。”婆婆附和。

  后来，我才搞明白，婆婆是希望将做饭的活全交给我。自从我什么活都不干之后，婆婆看我更加不顺眼了。

  否决了我的买房提议

  女儿的出生，并没能缓解我和婆婆之间的矛盾。在照顾女儿的问题上，我和婆婆很难达成一致。

  婆婆担心宝宝冻着，总是喜欢给宝宝加衣服。我说：“虽然女儿小，但是穿衣服跟大人差不多就可以了。而且婴儿阶段连出门都很少，室内温度比室外高，不需要额外添加衣服。”不管我怎么说，婆婆总是不放心。

  有时候，看着女儿身上裹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摸着后背都潮潮的，我想给宝宝脱掉一点，整天淌汗怎么可能舒服呢？可婆婆不同意，“带点潮正好。”女儿身上起了红疙瘩，我随口说了一句“估计是穿得太多捂的”，婆婆就勃然大怒，认为我有意针对她。

  夏天时，我带女儿在卫生间洗澡，我嫌闷热，就在卫生间插了个小风扇。没想到婆婆知道后，劈头盖脸骂我：“没脑子，把宝宝冻坏了怎么办？”我实在辩解无力，大夏天的，怎么可能冻坏呢。

  不管我和婆婆发生任何矛盾，贾年都会把矛头对准我。为了维护他妈，他不止一次地数落我：“跟长辈有什么好争的呢？我妈说得对的，你就听她的。说得不对的，你随便听听。”

  搬出来住的念头，每天都会冒出来很多次。我说：“再这样生活在一起，我跟你妈的关系会越来越差。”

  贾年却说：“买房要首付款。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付首付？而且，买房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整天不干家务，换你是婆婆，你也会看不惯吧。”

  我说：“要不，我们出去租房。”

  “你有毛病啊？租房不要花钱啊？住在家里吃的用的都不要花钱，干吗出去租房？”不管我怎么说，贾年都是一口否决。

  我心中的郁结日积月累，却无人可以倾诉。城坤和我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有一次，因为和婆婆前一天拌嘴了，为了躲婆婆，我打算在办公室熬到十点再回家。七点钟，办公室零星加班的，陆续收拾东西回家了，只剩下我和城坤。九点钟，我戴着耳机看手机里的剧，忽然发现城坤提着奶茶和比萨站在我身后。

  “一起吃夜宵啊。”城坤递给我一杯奶茶，然后又打开比萨盒，切了一块比萨，用托盘装着递给了我。

  我找了许久的倾诉对象

  谈到为什么不回家的话题，我和城坤都有很多话要说。

  城坤说：“我老婆全职在家，说是为了孩子好。可是，整天逼着孩子学这个学那个，我是看不下去了。躲在办公室眼不见为净。”城坤的儿子七岁，已经小学一年级了。以前，经常听到他在办公室给儿子打电话，语气温柔。

  “如果家里没有老人帮忙接送孩子，确实需要妈妈全职照顾孩子。”我说。

  “这点我也不否认。可是，整天逼着孩子学他不感兴趣的东西，浪费钱不说，看着孩子不开心，我就来火。”城坤说，以前当着儿子面吵过几次架，把儿子吓着了。事后想想，会不利于儿子身心健康。现在，索性赖在公司加班，“等我回家，儿子已经做完他妈布置的各种卷子睡觉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城坤唉声叹气，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交换各自的烦恼，像找到了释放的通道。一杯热奶茶喝完，我和城坤都手握着对方的秘密了。

  虽然同在一个办公室两年，这之前除了碰面时彼此打个招呼外，前后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可是，一番交谈之后，我们不再是简单的同事了。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瘦而干练的男人，更像我找了许久的倾诉对象。

  城坤找我借钱。原因是他岳父查出肺癌。城坤耷拉着脑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前年刚买了房，贷款还没还清。一点点积蓄又全套牢在股市里。”城坤说，他老婆已经动了卖房子替爸爸治病的念头了，是他死命拦着，为此两个人没少吵架。

  “卖了房子，以后再买就难了。”我也觉得卖房的想法太极端了，而且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得掉的。我问城坤想借多少，他说：“多多益善。”

  他没说具体金额，我得自己掂量着办。我想了想说：“要不我先借你一万应应急。”

  “我可能要到拿年终奖才能还你了。”城坤说。我和贾年结婚后，收入一直归各人保管。城坤跟我借钱的事，我回家也没提起。

  贾年把楼盘宣传页放在我面前，语气里都在故意掩饰着他内心的激动：“这房子我去看过了，已经付过五万订金。明天休息，我带你去看看。你不是总嚷嚷着要我买房嘛。”

  我惊得从床上弹起来，看看宣传彩页，又看看贾年，半天回不过神来。买房这件事，我说了四年了，贾年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

  跟不上眼前的节奏

  “有个男同事问我借了一万块，说是年终奖发了还我。我要不要催他早点还？装修需要花钱吧？我这还有点钱。”贾年买了新房，圆了我多年搬出来住的梦。我一高兴，就开始天马行空地想到了装修。

  贾年笑笑说：“不急。房子是精装修的。到时买点家具就可以住了。你同事说发了年终奖还，你就别催人家了。”

  半年后，我和贾年搬去新家。远离了婆婆，我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每天，收拾房间，接送女儿上学，回家烧菜做饭，耳边再也没有婆婆的唠叨声了。

  看到我变勤快了，贾年主动跟我提起：“虽然房子没你名字，不过这是婚后买房，房子属于我们俩的。”为了让我安心，他在银行办贷款时，在共同还款人一栏里，写上了我的名字。其实，谁的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买房的首付款是贾年一个人掏的，只写他的名字也是合情合理。

  因为买房搬出来住，我和贾年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像回到了结婚前似的。可是，城坤的一条莫名奇妙的短信，又破坏了这久违的平静。

  那条短信是晚上10点发到我手机上的。那天，我已经睡着了。贾年拿我的手机刷新闻，看到有短信，就点开看，然后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贾年推醒我：“城坤是谁？他说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我迷迷糊糊，脑袋转速跟不上眼前的节奏。定下神，我才搞明白，城坤估计又说了一些“喜欢我”之类的鬼话了。

  城坤并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一起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暗示过我。网上聊天的时候，他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我们各自都有家庭，而且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喜欢”这样的字眼，出自城坤之口，我一直听着别扭。我和他是同事，伤人的话，我说不出口，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是，城坤表达好感的短信误打误撞被贾年看到，他忍不住联想了。“那个问你借了一万的男同事，是不是就是他？”贾年把他在营业厅打印的通话记录摆在我面前，“原来你们早就有情况。你看看，上班打电话，下班发消息，你们这半年的联系也太频繁了吧。”

  我一再解释，我跟城坤纯属同事关系，并没有过分之举，可是贾年听不进去。“你当初借钱给他，怎么没告诉我？明显就是有问题。”贾年越想越气，“你要买房子，我买房子，你却把钱借给别的男人，当我傻子？”

  贾年给城坤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把钱还过来。他还去了趟银行，将我的名字从共同还款人名单里删除。之后，贾年就变得特别沉默了。过年过节，他也不肯去我家。“离婚”是贾年这两年经常挂在嘴边的字眼。

  前两天，妈妈打电话问我：“你跟贾年到底怎么样了？他都两年过年没来我们家了，今年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该有个了断？你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要看他的脸色？”

  记者手记：信任一旦失去，婚姻便失去了基石。想重新找回那份信任，只能靠时间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