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暴力侵袭,数以万计的中美洲少年儿童正在逃往美国,其中许多人都没有家长陪伴,这股未成年人非法移民潮已经触动了美国政策的底线。
现代快报记者 潘文军 编译
“天堂”如此寒冷
让奥尔加·阿尔苏没想到的是,她梦中的“天堂”如此寒冷。为了保暖,她一会儿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会儿又用双手不停摩挲着皮肤,但是她还是冻得直发抖。阿尔苏对于自己面临的新生活很兴奋,她想不管怎样,肯定比她过去的生活要好。她很高兴自己现在住的避难所里有空调。
阿尔苏的儿子戴兰紧紧抱着她的腿。他穿着一件连帽衫,同样冻得发抖。但是如果回到洪都拉斯港口城市拉塞瓦的家中,母子俩的境遇会更难更危险,起码那里没有空调。
最近一个月内,整个中美洲掀起一股移民到美国的高潮,几天前,28岁的阿尔苏带着4岁的戴兰就随着这股潮流乘竹筏穿过里奥格兰德港口进入美国境内,具体情况她已记不太清楚,在有些地方,她已经失去了对于光线和时间的感觉。越境之后,他们很快被美国边境巡逻队员发现,随后与十几个同行的妇女儿童一起被锁在一间小房间里整整三天。房间里没有床、床垫、毛毯,连毛巾都没有。他们唯一有的,就是他们越境时身上穿的衣服。
阿尔苏曾经问一个巡逻队员能不能把空调的叶子翻下来一点点。但是警察回答说,那样会让整个建筑温度升高,影响到他的同事。阿尔苏他们只能睡在石材地面上,他们以为自己会死,因为他们从巡逻队员的冷漠中感受到了寒意。“妈妈,我们离开这里。”戴兰突然说道,在三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哭闹个不停。但事情并没有像阿尔苏想象得那么糟糕,最终他们被释放了。
“把你们疲惫的人,你们贫穷的人,你们渴望呼吸自由空气的人,都给我;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饱经风浪的人,都送来。在这金色的大门旁,我要为他们把灯举起。”这段话镌刻在纽约自由女神基座上。但是在今天的美国,人们越来越感到这段话已经失去了意义。
问题不在非法移民本身,非法移民的数字已经远远低于前些年。问题在于,从来没有这么多孩子涌向美国。自从去年10月以来,已经有60000名未成年人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偷渡到美国。大多数人来自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这几个国家的政府已经失去了对很多地区的控制,任由黑帮在那里鱼肉乡里,并且相互残杀。
“感谢上帝,一切都结束了。”提到被拘留的那段日子时,阿尔苏说道。如今她在得克萨斯州麦克阿伦市体育馆附近,这个地方离墨西哥边境不远,志愿者们在那里搭建了营地专门安置像她这种带着孩子的母亲。营地里为他们提供旧衣服、帐篷,还可以洗淋浴。很多妇女儿童不断涌来,有时一天就超过200人。
无法控制的贫困和暴力
阿尔苏说,她来自一个贫穷肆虐的国度。那里可能不缺有钱人——那些腐败的政客、商人和黑帮首领,但大部分都是像她一样的穷人。阿尔苏说,对于穷人来说,洪都拉斯是一个非常昂贵的国家,她根本找不到工作,她的父母都死于艾滋病,但是最糟糕的,是暴力。以前黑帮只会恐吓富人,但现在他们连穷人也不放过了。阿尔苏说黑帮威胁她,如果她不交战争税,他们就会杀了她的兄弟和侄女,阿尔苏担心有一天他们会对她的儿子下手。
在得克萨斯州以南2500公里的地方,奥尔加·阿尔苏的丈夫大卫·帕拉西奥斯正坐在那里,他穿着一件洪都拉斯国家足球队的队服,诉说着他有多么想念妻子和儿子。他的眼神中除了忧郁,就是空虚。他说自己和阿尔苏6年前结婚,但自从阿尔苏带着儿子去了美国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
帕拉西奥斯说,他本来打算和妻子一起偷渡,但是没有足够的钱。带他们偷渡到美国的“蛇头”每个人收费7000美元。他在锯木厂一天劳碌12个小时才能挣10美元。妇女和儿童收费相对较低,阿尔苏支付了3600美元。她跟她姐姐借了一些钱,她姐姐几年前已经偷渡去了美国,并且在美国找到了工作。
卡拉·伊莎贝尔·阿尔苏是奥尔加·阿尔苏的妹妹,今年25岁,她用手指指窗口,开始叙述邻里遭遇的暴力事件。好几个拥有新三星手机的年轻人因为不愿意把手机交给黑帮小混混而被当街子弹爆头;有个老太太因为不愿意交保护费被谋杀;还有就是酒店老板因为没有支付“战争税”,导致孙女被杀。
“我们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卡拉·伊莎贝尔说。她开了一家网咖,为了保持低调,没有做任何广告,只是用一块小牌子说明了自己店铺的性质。
卡拉·伊莎贝尔和三个兄弟姐妹以及姐夫大卫·帕拉西奥斯住在一起,他们的住处就在网咖旁边,在偷渡美国之前,奥尔加·阿尔苏和戴兰也住在这里。
“当我攒够钱之后,我也会走。”卡拉·伊莎贝尔说。她最小的弟弟、22岁的亨利,也想逃往美国。“我们这里没有未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