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锐
加莱亚诺的《足球往事》提及足球起源,不忘把中国顺带一笔,“五千年前,中国魔术师使球在他们的脚上跳舞”,这赞誉令人不由想起高俅,一记“鸳鸯拐”时来运转平步青云。高俅骨子里唯美,付之于脚法,华丽漂亮,不似当下功利足球沉闷——这倒和加莱亚诺的审美如出一辙。
功利足球,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场面沉闷,昏昏欲睡。而加莱亚诺渴慕诗意灵动的足球,他要告诉世人拉美足球最初的纯粹和原始的快乐。足球以及围绕足球旋转的世界,每一构成元素,都是其抒情断章,忧伤咏叹,激进狂歌,歇斯底里,又或者伤心欲绝。若没有对足球近乎宗教般的虔诚和热爱,没有出入古今纵横捭阖的视野,没有驾驭文字雕龙雕虫的匠心,就绝不会有《足球往事》的回魂转世。
加莱亚诺此刻是拉美足球虔诚的教徒。流亡生涯里波西米亚的气息流淌在足球文字里,忧伤而静谧;小说家的文笔和视角,又能佐以细致入微的敏感和绝佳的文采;对拉美足球如宗教般的赞美,又使得这断简札记沉淀为悲怆的史诗。
近乎三百则断章,这令人想起中国的赋,或寥寥几百字,或洋洋洒洒浓墨重彩铺陈。而赋,古人是当诗来对待的(“赋者,古诗之流也”),加莱亚诺骨子里把足球视为诗,一则断章即一篇诗意流动的赋。拈来的题目,既有对“球迷”等概念诗意的解读,又有世界杯编年史的夹叙夹议,也可以是传奇巨星的纪传体列传。而他如正儿八经的疯子或荒谬的诗人,烈日下的一枚蝉一般歇斯底里的吟唱着热爱和仇恨。
《偶像》一文中,他如此描述常见的少年:“足球和他相见、相知,直到以身相许。她在他的脚尖休憩、舞蹈。他爱抚着她,并在千万次的无声交流中与她呢喃私语。无名小卒们,那些总是被斥责为不名一文的人,能够从他所擅长的二过一的传球配合中,从划过草地的“Z”字形盘球中,从难以置信的脚后跟射门或奇妙的凌空倒钩中,刹那间找到自我。”可是“偶像仅仅是一时的偶像。想要成为人类的永恒,不过是一场幻想”,走笔至此,足球远离功利和喧哗,而有了最初的快乐和永恒的忧伤。
《少林足球》星爷有句台词“球,不是这样踢滴”。可足球功利时代,身姿摇曳赏心悦目的盘带,抵不过成王败寇的冲撞。加莱亚诺现实中注定是一个脚法平平甚至愚钝的跛脚鸭,他所能做的是求助于缪斯女神之吻,以梦中传彩之笔,抒写足球的美丽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