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欣汝
时间:6月20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欣汝 元辉 亦明
关键词:网友 怀孕 离婚
主题:因为差太多,也因为不可能。可是我们都想得太简单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加好友只是一念之差
我的QQ号只有七位数,但联系人里除了朋友,同事就是家人,含金量甩开手机通讯录好几条街。对于添加好友,我一向谨慎,在我看来,跟陌生网友聊天的危险性和疯癫性比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闲聊还要高。但元辉加我时,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同意。
而我们接头并迅速认可的速度也远远超出想象。我们后来把这种现象解释为缘分。
很多时候,一旦被定义为缘分,就很难理性分析,找出原因,得出结论。取而代之的是挡也挡不住的一发不可收拾。
元辉说他也不随便加陌生人,是无意中点到我,不小心发送了请求,刚想下线,就收到了我的消息。
我们的聊天从解释这种阴差阳错开始,这比“你好,我是……”的开场白精彩太多,也让我们直接跳过陌生人的尴尬扭捏,像熟人一样讨论彼此的签名,进入对方的空间,在日记和相册下留言。
通常,剧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男女主角越聊越投机,并发现两个人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事实上,我和元辉的故事就是按照这个调调发展的。我们都觉得熬夜看球的人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买高价票看首映的人不是腰包爆棚的土豪就是大脑结构异常的土鳖。我们都爱吃辣,吃西瓜的时候不会切成片,而是用勺子挖,喜欢同一个牌子的同一款面包。我们都不喜欢看电视,骨子里都有点文艺,包里会放一本书,虽然很长时间都看不完一本。元辉就像我的复印件,被定位在离我家不远的另一个小区。
这改变了我对网友的一些看法。在这之前,我觉得网友就像是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生物,存在感很强,接触感很差。而元辉就在一个离我打车连起步价都花不完的地方,或者说他就是我的邻居。我们吃着在一个菜场里买的菜,去同一家超市社区店买盐酱醋和日用品。
在认识元辉之前,我觉得网友就等于骗子,骗财骗色是普遍现象,最善良也在骗你的时间。而元辉却像男闺蜜,是那种默契,懂我,还够体贴的妇女之友。工作上的事可以给我建议,生活上的烦恼也可以分担。
生活在同一个区域,过着一样的生活,我对元辉的期望不止一点点,好奇心渐渐伸向了他的过去,现在和一切。
赤裸裸地晒幸福
元辉的成长像是一部励志剧,笑中带泪,让人心疼。
元辉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一个人把他们姐弟俩拉扯大。读大学的时候,母亲得了重病,姐姐为了给母亲看病放弃了青梅竹马的男孩,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生意人。元辉不想再拖累姐姐,靠打工挣学费,养活自己。
他说他大学四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既没钱也没时间。除了上课,他把所有能用的时间都用在打工上。他经常在饭店或者网吧看到同学,人家是去吃饭和包夜打游戏的,他是去端茶倒水和做网管的。他的最大一笔花费是买了一部两百块的手机,除了能发短信、打电话,还有一个贪食蛇的游戏。但他从来没玩过,他的人生被残酷的现实塞满,每一步都要认真仔细,容不得一点差错和游戏里这一局死了,下一局还可以重来的娱乐精神。
元辉说像他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谈恋爱的,却幸运地遇上了一个愿意跟他同甘共苦的女孩。说起她的时候,元辉的声音变得柔软。
她跟元辉一样,也是背着助学贷款的倒霉孩子。他们在打工的时候认识,每一个夜班,她都会坐上元辉那辆到处乱响的二手自行车,虽然她总担心那车子随时会散架,还不如走路回去安全,但每次下班,她都让元辉等她,蹭他的环保敞篷车。
元辉说两个人从来都没像别的同学情侣一样旅游或者逛街,除了上下班的路上,两人甚至连谈情说爱的时间都没有。他从来没给她买过礼物,花倒是送过一次,学校的小门那里有栀子花,放暑假之前,他总有机会表现一下。
他没给她买过生日蛋糕,她的生日是在冬天,下了夜班街上的店都关门了,想买点打折的面包都赶不上。只有一次,饭店门口卖烤红薯的大爷还没走,他买了剩下的几个,跟她一起吃了起来,还给她唱了一首生日歌。
好在她不在意这些,毕业时元辉说要留在南京的时候,她也跟着留了下来。在各种不被看好的声音中,他们是唯一幸存的班对。
十年的时间,他们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虽然贷款的压力很大,但是全靠自己,买房结婚,两家的父母都帮不上任何的忙,不管是经济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但他们找到了归属,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元辉说空间里有他们的全家福,还问我孩子长得像谁。说起孩子,他的话更多,如果让他去参加亲子节目,暖男、男神的称号一定是属于他的。
我一次次被元辉的故事戳中泪点,甚至有时会傻傻分不清是在看电视剧还是真人秀。他跟她的爱情真让人羡慕,那些一起吃苦的幸福,真应该当成恋爱范本,纠正已经扭曲的爱情观。虽然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洗碗刷盘子的活我到现在都没干过。
没有不可能的事
我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虽然我算不上富二代,但这不影响我嫁给富二代。亦明算是比较上进的富二代,大学毕业后就跟着他爸进军房地产,他上手很快,在他爸进入半退休状态以后,担负起了更大的责任。以至于有时候我们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亦明全国各地跑,已婚的状态对他来说,除了回家后有个说话的,跟以前没啥区别。实际上,他回家的时候基本上要么醉得不省人事,要么累得倒头就睡,根本不需要互动。
我本来就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跟亦明结婚后,幸福感也没有太多的提升。过生日过节,亦明都会送我礼物,虽然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亦明的秘书来操办,秘书们购物的原则就是只买贵的。但这足以给我在朋友圈里挣足了面子。
如果不是在网上认识,我这种只逛奢侈品店的女人和元辉这种去超市只盯着打折商品的男人是不会有交集的。他这种住二手房的邻居也绝不可能跟我这种开豪车出入别墅区的人扯上关系。
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聊聊。我有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有个能聊得来的朋友,没什么不好。元辉的老婆带着孩子回了乡下,他也需要一个人填补重回单身汉的空虚。网友是最适合我们的状态。
我们谁都没提过见面。因为差太多,也因为不可能。可是我们都想得太简单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在一次我们没压抑住感情,选择见面之后,原来的生活轨迹被重新规划了。
元辉开始抱怨老婆身材走样,不拘小节,浓浓的广场舞大妈气质。他嫌她整天絮絮叨叨,奶粉贵尿布贵,小孩上学几十万都打不住,每次挂了电话他都心塞得想跳楼。他说要是老婆能像我一样知道收拾自己,温柔可爱就好了。
我自然也放开了抱怨亦明,他就像个挣钱的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偶尔来个电话,都不知道说啥。还没有元辉一半体贴。
在聊天里发送过无数个拥抱的表情后,我跟元辉终于抱在了一起。
激情过去,我们都有些后悔。我知道自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元辉手机里的几个写着“老婆”的未接电话也让他手足无措。
我们难舍难分,却狠心说着不要再见面的话。元辉说这样不好。我说这会把两个家庭毁了,他说,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我在倒车镜里看到元辉的影子越来越小,却一动不动,掉头回去的念头一次次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元辉还在那里等我。感情的事最容易说得到,做不到。
账单暴露了我的秘密
怀孕的事把我吓傻了,电话那头的元辉也舌头打结,连“怎么办”这三个字都说不利索。
亦明大半年都在出差,自然不能算在他头上。虽然亦明也很想要孩子,我们结婚快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怀孕。可这孩子不能要。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哭了一整天,心疼自己又心疼孩子。我的心里全是恨,最后却只把悲伤留给自己。
手术那天,为了避嫌,我让闺蜜陪我去。元辉一直在给我发消息,骂自己浑蛋,对不起我。我不怪他,是我咎由自取。
我跟亦明说要跟朋友出去玩一个月,亦明没有怀疑。我租了个房子,请了个保姆照顾我。两家人自然是不能说,好在亦明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元辉来看我的时候,我会把保姆支开。更多的时候元辉会给我发短信,陪我聊天,他比以前更殷勤,更体贴。叮嘱我要注意保暖,别乱跑,多休息。
可我却性情大变,敏感,多疑,无缘无故地发火,还会失眠,胡思乱想,一整夜都睡不着。我会跟元辉吵,事后,我也觉得小题大作,但就是忍不住。
删掉元辉号码是在一次大吵之后,我不知道吵架是为了什么,只记得元辉也发火说了我几句。我想到孩子,想到自己对家庭的不忠,下决心不再跟他联系。可我连一上午都没忍住。我已经惹火上身,除了泼冷水,没有办法自救。可元辉却火上浇油。我还没求他原谅,他就先道歉,他说是他伤害了我,不该对我吼。
元辉回老家之前跟我见了一面。他说他可能要有段日子不能回来了,公司有个项目正好在他老家,领导跟他说是福利,这个项目如果能做好,他就可以长期呆在老家。
“也许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舍不得。我甚至怀疑是元辉主动申请的,是他想离开我。前几天,元辉跟我说过,“我们这算什么?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问元辉这算是诀别吗?他把我抱在怀里,“忘了我吧。”
这次,我的倒车镜里只有元辉的背影,而且消失得很快。
元辉过生日时,我给他寄了个礼物,连带这段感情,一起邮递出去。我没有留下任何的个人信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重新回到自己家,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亦明才会回来的空房子,精心地打扮自己,逛商场,做美容,找回原来的感觉。不管是孤独寂寞还是浮夸虚荣,至少做着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
可这样的美梦却被几张账单打碎了。亦明说他在我账单上发现了开房记录,让我解释清楚。我想编个美丽的谎言,但谎言就是谎言,亦明有自己的办法知道真相。
他让我净身出户,离婚协议书是让秘书送来的。■
记者手记:珍爱婚姻,远离网友。恋爱通常是从聊天开始的,婚外恋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