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书瑶

  时间：6月13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书瑶 哲霖 意涵

  关键词：离婚 生病 孩子 出轨

  主题：就在我做好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哲霖的保证书好像已经过了保质期。

  离婚不是开玩笑

  哲霖跟我说离婚时，电视里的家庭剧正播放夫妻吵架的剧情。女主角遭遇小三，像疯了一样把家里砸得稀巴烂。

  我一边心疼女主角，感慨“男人变心只是分分钟的事。”一边庆幸自己家庭稳定。幸福感就是这么比出来的。我跟哲霖白手起家，被亲朋视作模范夫妻。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些年一起过的苦日子，不禁眼眶湿润。

  “我们离婚吧。”哲霖说第二遍时，我还沉浸在剧情里。

  哲霖站到电视机前面，我才意识到他刚才在跟我说话，“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哲霖说第三遍时，我依然没当回事，“别逗了，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是认真的。”哲霖让开电视，坐到了我对面的沙发上。女主角手里的文件被推了个特写，“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杀伤力十足。

  “我是不会因为你的病跟你离婚的。”我以为哲霖是因为身体原因提出分手。半年前，哲霖跟我说要分床睡，他说他总感觉不舒服，去医院做了检查。哲霖沮丧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个男人伤自尊时的无助，他说这种病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我让他别多想，拿起摆在床头的全家福，“咱们都两个孩子了，没什么遗憾了。”哲霖说对我不公平，如果我嫌弃他随时可以提分手。

  这样的话我也跟哲霖说过，生完第一个孩子后，我生了场重病，要花好多钱。孩子小，生意也刚起步。我想过离开，自生自灭，不想拖累任何人。哲霖在医院楼顶把我拉回来。他说如果我跳下去，他一定会去陪我。这辈子，下辈子，我走到哪，他就陪到哪。

  哲霖找亲戚朋友，挨家挨户借钱，每一家他都写了保证书，不管多少年，他一定会还上。朋友们都说哲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有这样的老公，我一定要知足、珍惜。

  我更加舍不得离开，不管是睡地下室，还是为一块鸡腿该给谁吃，我们都是那个陪在彼此身边的人。

  住在现在这样的大房子里，开几十万的车，钱包里被各种VIP卡塞满的生活是我们当初想都不敢想的。第一个五年，我们把借的钱还清，那时候花钱需要精确到毛，孩子的奶粉是开支里最奢侈的部分。第二个五年，我们想着把厂子的业务扩大，其他的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朋友们买了房，我们也跟着买，业务多了，就添辆车。被生活推到哪里，我们就走到哪里。人这一辈子大多数时候都不是自己规划生活，而是被生活规划。在一次次被规划中，我们就像电影里无坚不摧的夫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单飞或解散的事情，从没想过。

  得病的事是骗人的

  “我喜欢上别人了。”哲霖说，他跟意涵在一起了。

  意涵是我们厂里的出纳，结婚没多久就因为老公出轨离了婚。她比我小十几岁，人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她离婚的事我一直想不通，“家里有这么漂亮的老婆，男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哲霖笑我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吗？”我问哲霖，“你也是这么想的？”哲霖立刻板起脸，“开这种玩笑就没意思了。”

  “我知道你不会的。毕竟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总觉得那些经历会提升我们关系的牢固指数，就像一个有内涵的人，不会轻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变得浮夸和飘摇。

  我不相信哲霖会跟意涵在一起，找一个离过婚的人当挡箭牌最容易掩人耳目。公司里几乎都是家里的亲戚，有我家的，也有哲霖家的。哲霖不至于蠢到众目睽睽下找小三。就算是哲霖真跟意涵有暧昧，亲戚们绝不会替他们隐瞒。

  不管哲霖的表情多么严重，表现得真的要跟我决裂一样，我都不会相信他会背叛我。他越是想离开我，我就越不会放手。我知道他的病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如果你不在乎我，为什么前几天一听我手被切了，就立即从苏州赶回来？还带着我到处找破伤风的针？”想到前些天哲霖紧张我的样子，不能离婚的想法更坚定了。

  “你是孩子的妈妈，对你负责是对孩子负责。”哲霖停了停，“得病的事是骗你的，我只是不想和你亲热。”

  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我让哲霖洗洗睡吧。他说公司里还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我给在公司里上班的亲戚打了电话，得到的结果跟我猜的一模一样，“不可能吧。”亲戚们都说看不出哲霖对意涵有什么特别。

  我想不通哲霖为什么要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女儿敲门爬到我床上，“妈妈，我跟爸爸有个秘密，可爸爸不让我告诉你。”

  女儿说这个秘密她守了两年，如果不是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她是准备帮爸爸守着的。“是爸爸先告诉你的。我不算泄密吧。”

  我没想到女儿跟爸爸的关系这么铁，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秘密。“爸爸喜欢意涵的事是真的。”女儿说，两年前，她在爸爸的手机里看到一条短信，“老公，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女儿看了号码，不是我的。就拿去问哲霖。哲霖说，是别人发错了。女儿总觉得那号码眼熟，那段时间我回老家养胎，女儿放学都是让意涵去帮忙接。意涵的号码女儿也知道。

  守了两年的秘密

  趁哲霖不注意，女儿用家里的电话打了这个号码，果然是意涵接的。女儿问意涵是不发错短信发到爸爸手机上。“阿姨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真是太没礼貌了。”

  “这些事你怎么没告诉妈妈？”

  “爸爸说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心情就会不好，你和肚子里的宝宝都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你们有危险。”女儿说，“爸爸说他会处理好的。”

  这么说哲霖已经骗我两年多了，可这跟哲霖的表现根本对不上。从怀第二个孩子起，我就在老家伺候一家老小，很少去公司里。也有人提醒我，两地分居要把男人看牢一点。但哲霖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家里都跟以前一样上心。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家，就像一日三餐，准时规律。周末、过节、我生日、孩子生日，哲霖一次都不会落下。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哲霖说他生了那病。

  我觉得那是因为他太辛苦了。公司里的事、家里的事已经够哲霖忙活了，再能容得下别人，我不相信。

  可哲霖离婚的主意好像不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他坚持要分开，还说早就想好了，两个孩子都归他，我可以不用给生活费。

  听说我们要离婚，孩子们第一个不愿意。大女儿哭着不肯上学，小儿子连续高烧好几天。两家老人也跟着着急，我父母帮着照顾孩子，公公婆婆第一时间从老家坐车到哲霖的公司把意涵开了。我们家的亲戚们不愿再在哲霖的公司里上班了，他们嫌丢人，又觉得对不起我。一个亲戚告诉我，“哲霖和意涵隐藏得太深了，一点都没看出来他俩关系不正常。”

  人心散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我跟哲霖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哲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我想知道为什么，哲霖说他也是男人，长期一个人在外面，也会有抵挡不住诱惑的时候。但他知道错了。自从提出离婚，他就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局面，最让他伤心的，就是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叫他，看见他都绕着走，他就像个陌生人，被隔离，被嫌弃。他说他是自作自受，想想以前两个孩子争着给他打电话，叫他爸爸的日子，他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哲霖说他想回家，问我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我跟孩子商量，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保证书失效了

  我说让爸爸写份保证书吧，想当初爸爸写保证书，借的钱全都还上了。这次爸爸也一定说到做到。这样的台阶，哲霖下得自然。他很认真地写了满满一页保证书，除了保证不再做对不起我、对不起家庭的事，还把陪儿子女儿玩的时间写了进去，每周末都带他们出去玩，和妈妈一起去开家长会，送大女儿上辅导班，睡前给儿子讲故事。孩子们挺高兴，又围着哲霖，“爸爸、爸爸”叫个不停。

  哲霖要把保证书贴在床头上，每天给自己提个醒。我没同意，过去的就过去吧，不能让那些不好的记忆影响现在的生活。

  那些准备辞职的亲戚，我去负责说服。公司的业务慢慢又上了正轨。孩子们也都对哲霖摒弃前嫌，还把他当成好爸爸。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有我知道，忘记过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过去的幸福我记得深刻，过去的痛苦也扰得我心神不宁。

  每天，哲霖都睡在我身边。他会主动过来抱我，他想证明自己根本就没病，可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亲热。但这样的距离和排斥只有在晚上才能表现出来，有孩子在时，我一定会表现出家庭和睦的样子，在孩子面前说哲霖的好话。

  接受一个出轨的男人对哪个女人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没事的时候，我会上网找一些破镜重圆的例子鼓励自己，还去找心理咨询师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复。我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不好的事情。可就在我做好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哲霖的保证书好像已经过了保质期。他的电话多了起来，而且总要找机会出去。哲霖的不安分严重地影响了我的心情，孩子们也好像有所觉察。哲霖收敛了几天，又旧病复发。

  我查了哲霖的手机账单，虽然电话量增多，但并没有特别集中的通话号码。我去公司里了解情况，亲戚们依然一问三不知。

  我相信自己不是敏感，哲霖肯定是有问题，但就是抓不到任何把柄。我打了几个他手机里最近通话的号码，全是女的。我编了个理由，约了其中一个见面。那女的踩着恨天高，热裤短得像内衣外穿，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妆化得看不出真实面目。我看着她从街对面走过来，车都没停就开走了。

  我拍了张这女孩的照片给哲霖看，他愣了一下，“我过惯了这种生活，我控制不了。”

  “就是说你一定要脚踩两只船，不介意对方是谁？”哲霖说他就像上了瘾，戒也戒不掉。“那我帮你戒吧，我们离婚，孩子归我。”

  哲霖说他再也不会提离婚了，他受不了孩子对他的态度，看他的眼神，太折磨人了。说这话时，我真的很想抽他。■

  记者手记：书瑶说每天在孩子面前伪装的日子真的很累，她怕自己有一天会走极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心不在这里了，另一个再努力也是徒劳。勉强维持的婚姻对孩子也不一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