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凯城

  时间：6月15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戎华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苒苒 凯城 苗眉

  关键词：家境 异地恋 结婚

  主题：我以为她爸妈同意见我，应该差不多知道了我家的家庭状态，也默认了我和苒苒的关系。显然，苒苒什么都没有跟家人说过。

  我和苒苒之间的差距

  第一次去苒苒家，我就感觉到了局促。苒苒家在江宁一个别墅小区里，家里欧式复古的装修，鲜花恰到好处的点缀，眼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切都给我以压力。

  苒苒的爸爸妈妈从事着金融行业，高薪，体面。家里有钟点工阿姨煮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我拎着酒和营养品，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儿放。苒苒的妈妈接过礼物，替我解了围。

  饭后是意料中的问答时间。首先是问我的家庭情况，爸妈做什么工作，有无退休工资。我说，我爸妈一直跟着工程队在外面做小工。然后问到了我的买房计划。我如实回答：“我刚工作了两年，也没存多少钱，即使家里贴一点，也不够付首付。”关于房价的新闻，我一直都非常关注。我很清楚，我那点积蓄，对于买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你是家里的独子吗？”苒苒妈妈继续问。“我还有个妹妹，也在南京上大学。”苒苒的妈妈“哦”了一声，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我清楚，自己与苒苒妈妈心中理想的女婿还差了一大截。苒苒下楼送我，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没见过你这么呆的，也不知道含糊应付一下。”

  回想起苒苒妈妈失望的表情，我有些沮丧。我以为她爸妈同意见我，应该差不多知道了我家的家庭状态，也默认了我和苒苒的关系。显然，苒苒什么都没有跟家人说过。

  刚刚的问答让我度日如年。此刻，任由苒苒怎么抱怨，我都一声不吭。如何尽快缩短我和苒苒之间的差距，这个问题正苦恼着我。

  公司有个项目，需要派人去武汉做技术支持，时间是一年，算上出差补助与各种补贴，待遇差不多是现在的两倍。想到苒苒，我想都没想，就报了名。

  我与苒苒的联系变成了电话、微信与QQ，每次聊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我给苒苒讲武汉的小吃与武汉的生活，苒苒给我讲她同事的各种八卦。

  距离产生的美感与新鲜感，随着日复一日的现实生活逐渐消失。2013年五一假期前，我与苒苒的聊天不可避免地在买房这个问题上僵住了。苒苒问我，有无买房的打算。我说：“你不是不清楚我家的经济状态。”

  苒苒说：“首付我家可以出四成，你和你家人出一成就好，剩下的我们一起还贷款。”

  我想，苒苒一定是在爸妈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才会让爸妈点头的。我心有不安，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援助”。

  见我沉默，苒苒有点生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句话啊。如果一成你家也拿不出，我们就租房好了。”

  看不到对方的努力

  “五一”只有几天假期，因为苒苒在生闷气，我还是订了回南京的机票。

  我突然回来，苒苒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我们找了家茶餐厅，点了份石锅豆花鱼。苒苒很少动筷，心事重重。

  “你不是说去武汉一年吗？已经半年了，再过半年你是不是就确定回来？”苒苒问我。

  如果项目进展得顺利，再过半年应该能回来。可是，万一中途有什么变化呢？

  “我想你现在就找老总申请调回南京。”还没等我开口，苒苒就抢着把话说了。

  当初，是我申请去做技术支持的，时间是一年，现在就要求往回调，不仅得罪了领导，同事也会对我有看法。

  “别的女孩周末都有男友陪着逛街看电影，就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有男朋友比没有男朋友还痛苦……”苒苒的这些抱怨，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过。

  我跟她说，我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多赚点钱，这样我们在一起后生活就会好一点。第一次听，苒苒很感动。可是，这样的话，听过几遍，苒苒就无感了。也许是因为她不缺钱，她很难理解我强烈的赚钱欲望。

  苒苒问我：“我重要还是钱重要？”我说：“当然是你重要。”苒苒说：“可是，我看到的是钱比我重要。我说过几次让你回来，你都不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做了很多努力。但好像是我一厢情愿，我看不到你的努力。”

  我不知道怎么去辩解。我以为，与以往一样，苒苒生两天闷气，回头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去武汉的那天，苒苒没有打电话给我。我在机场安检口，不停地往后看，一直没有等来她的身影。我知道，苒苒是真的生气了。

  回武汉后，登录QQ，我看到了苒苒的签名，只有三个字，“不开心”。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吧。从那之后，我与苒苒的聊天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我们假装谈天说地，却总绕不开两个问题：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买房？

  我压力山大。苒苒郁郁寡欢。

  苒苒在电话里给我下最后通牒。如果在中秋节前还不调回来，我们就只能分手。

  项目好不容易有些眉目，我不能突然甩手走人。

  还没有等到中秋节，苒苒就再也不愿意等我了。她说：“我们分手吧。”

  “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等这个项目一结束，我就请求调回南京，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很苦恼，只想到用结婚挽留她。

  “你不用委屈自己，是我不想嫁给你了。”分手的话，苒苒这次说得特别坚决。

  我还记得你的手机号码

  苒苒把我的手机号码删了，也把我从微信好友里删除了。我想，我和她已经没有可能了。

  妈妈听说我跟苒苒分手了，并没有过多追问原因，只是说了一句：“苒苒家境那么好，你们如果真结婚了，你一定会有压力的。”

  妈妈觉得门当户对是必须的，至少两家差距不能太大。我与苒苒分手几个月后，妈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苗眉。苗眉与我是同一个地方的。她的姑姑与我阿姨是初中同学。这段多年不联系的关系，竟然被挖掘了出来，并且充分利用了。

  苗眉在南京一家小公司上班，工作稳定。只是26岁了，还没有男朋友。听说我之前在南京工作，以后还会回到南京，她家人就主动提出，中秋节在老家安排一次正式的见面。

  中秋节那天，我一早就收到了苒苒发来的短信：“中秋节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我还记得你的手机号码。”

  我回了一条“谢谢”。苒苒的短信接着又发过来了：“如果当初你同意回南京，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我看着短信很难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与苗眉的见面，我一直进入不了状态。看着介绍人笑，我也跟着笑。一个半小时的聊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下来的。我心里想的，一直都是苒苒早上的短信。

  晚上，我又收到了苒苒的短信。冉冉说：“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你有新女友了吗？”

  我不想撒谎。我告诉苗眉，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这次回来，和那个女孩见了一面。

  “感觉如何？”苒苒问。

  “没什么感觉。”我回复。

  苒苒又在微信上加我为好友，理由是分手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添加苒苒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苗眉也在微信上加我为好友。我这才想起来，见面时，应家长们的要求，我与苗眉互留了电话。苗眉应该是通过我的电话号码，搜出了我的微信号。

  再次添加苒苒，我很高兴，好像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添加苗眉，完全是出于礼貌。

  我在微信上问苒苒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苒苒说：“我以前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珍惜。”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我也忍不住问她。

  “现在还没有。只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苒苒再一次坚决地拒绝了我。

  我很难受，也没有心情与苗眉深入了解。我心里的空间很小，只容得下苒苒。

  网上熟悉的好友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安慰自己，好歹苒苒现在又加我为好友了。过了这阵子，说不定我们关系就缓和了，她还会发现我的好，重新接纳我。

  我和苒苒变成了网上熟悉的好友。苒苒晒一些自拍照片，发一些碎碎念，我会点赞留言。偶尔，她也会回复几句。

  5月20日那天，我看到苒苒晒了一束蓝色妖姬。花很漂亮，也很惹眼。我心里充满疑问。

  自从看到那束蓝色妖姬之后，我就不停地刷回复。直到我看到她一个闺蜜的留言：“好甜蜜啊。”好甜蜜啊，这四个字我反复念了若干遍。我意识到，苒苒有男友了。

  我问苒苒。苒苒没有否认，还告诉我，她准备今年十月份结婚。听到这个消息，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一个人从公司走到宿舍，又从宿舍走到长江边。我暴走了两个小时，脑子里只剩下苒苒的名字。站在长江边上，我好像能体会到苒苒当初的绝望。当初，她让我回去，而我却一直往后拖。

  我买了一张回南京的动车票。在车上，我问苒苒：“我回来了，还有机会吗？”

  她说：“我们永远不可能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她公司门口等她。看到我突然出现，苒苒并没有感动，而是让我死心，接受现实，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写字楼。

  我在她公司楼下一直等到天黑。下班的时候，我盯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没有找到苒苒的身影。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我突然想到，她也许是不想看到我，直接坐电梯下了车库，然后坐同事的顺风车走了。

  我打车去江宁，打算去苒苒家找她。她家我只去过一回，只记得大概方位，小区名都没有留意。司机问了我半天具体地址，我都答不出来。我凭着记忆，只能在印象当中的那条路下车，然后一个人来来回回找到了半夜。

  我忍不住又给苒苒打电话，想和她复合。我已经在哀求她了。我说：“我已经辞职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给苒苒打电话之前，我下定决心，辞掉现在的工作。当初说好的一年外派期，因为没有人接手，我变成了常驻人员。为了挽回苒苒，我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

  苒苒在电话那头哭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还是抓住工作吧。”

  记者手记：凯城的安全感来自稳定的工作与收入，而苒苒的安全感来自凯城的态度。很显然，苒苒一度非常想嫁给凯城。可凯城的种种顾虑与犹豫，让苒苒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