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应栋

  时间：6月9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戎华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佳如 应栋

  关键词：性格 强势 怀孕

  主题：我问佳如，我们该何去何从。是继续这样过下去，还是离婚。这次，她不像往昔一样坚持己见。她冷冷地说，“随你。”

  记者手记：夫妻因为生活琐事吵吵闹闹是寻常事。大多数人会把这当作生活的一部分。有时候，换一种心态，你会觉得吵吵闹闹也是幸福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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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如宣布怀孕的消息

  我正在喝水的时候，佳如宣布她怀孕了。我举着杯子，心跳到嗓子眼。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很高兴。可是，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消息真够突然。突然得让我措手不及。

  佳如盯着我的脸，企图从我的表情里解读出点什么。我把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腹部，半信半疑地问了句：“有了？确定吗？”

  我的提问让佳如不满，“当然确定。你这么问什么意思？别的男人知道自己做了爸爸喜上眉梢，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我确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为了不让佳如失望，我勉强挤出点笑容，“我要当爸爸了，呵呵。”

  “呵呵……呵呵一声是什么意思？”佳如不甘心。

  佳如的一再追问，让我失去了耐心。“你管我怎么想？怀孕就怀孕吧，有必须大惊小怪吗？”我不想再勉强自己哄她开心了。

  “你这人永远是一脸不高兴。像谁欠了你钱似的。我辛苦怀孕，给你生小孩，你倒是给点笑脸啊。”佳如不依不饶。

  “想生就生，不想生就别生。谁稀罕。”像平常一样，没聊几句，我和佳如又开始针尖对麦芒。“你怎么回事？哪有人知道老婆怀孕了，用这种语气跟老婆说话的？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佳如问。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结婚三年，说实话，我对婚姻很失望。两个个性完全不同的人，因为结婚了，每天生活在一起，而且要一起生活几十年，想一想就挺恐怖的。婚姻与恋爱完全是两回事。

  我与佳如相识于朋友的饭局。那年，我32岁，没谈过恋爱。爱情一直跟我捉迷藏。我心动的女生，对我没有感觉。对我有点好感的女生，我又看不上。

  佳如在人群里并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但是，没人能忽视她的存在。她爱笑，话多，与陌生人很快谈天说地。看着她嘻嘻哈哈的模样，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有个这样的女友就好了。

  让我庆幸的是，这回，我得到了女神的待见。我约佳如看电影，她如约前来。约她吃饭，她也爽快答应。

  交往十个月后，佳如生日。吃完海鲜自助，我们找了个街边长椅比赛玩手机游戏。谁赢了可以提一个要求，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游戏规则。一轮过后，我赢了。“嫁给我吧，不准说不。”我提的无理要求，佳如欣然答应。

  受不了佳如的控制欲

  说来真奇怪，我和佳如甜蜜的记忆全留在结婚前。结婚后，恋爱时的甜言蜜语被现实里的柴米油盐取代，彼此聊天越来越缺乏耐心。让我最难忍受的是佳如的强势。

  佳如的控制欲在婚姻里完全释放了。

  有时，她像侦探福尔摩斯，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并且加以研究与分析。有时，她又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经常翻看我的手机，逼着我交代那些看似可疑的号码主人到底是谁。最让我深恶痛绝的是，她较真起来，可谓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有记日记的习惯，每天在日记本里跟自己聊天，记录一点每天的心情。佳如会想尽办法，偷看我的日记本。搞得我不敢在日记里写真心话了，因为每写一句，都担心她会偷看。我一再跟她强调，即便我们是夫妻，我还有自己的隐私的。

  丈夫与妻子之间有什么隐私可言？在她看来，我经常把“隐私”挂在嘴边，想法很独特，也很另类。

  我的话，佳如置若罔闻，依然我行我素。翻完日记，再翻翻我的口袋，翻翻我的抽屉……我一再警告她，可是她如影随形，一点点击垮我的忍耐底线。

  在家里，只能由佳如一个人发表意见。一日三餐吃什么，佳如说了算。

  我想买点卤菜，她说，“卤菜不卫生，不如买新鲜的菜自己回家烧。”电脑坏了，我想马上送去维修点修理一下，佳如不同意，“已经过了质保时间了，我有个亲戚会修电脑，过几天请他来帮忙看看。”门锁有些问题，我说要不直接换个防盗级别更高的新锁，佳如不答应，“等我找点机油回来，说不定上点机油就好了。”

  总之，只要我提出的观点与佳如的相反，她会想尽办法说服我。“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意见？”佳如经常试图说服我。而且，是站在爱情高地上说服我。

  经济上，也得由佳如说了算。每个月给佳如四分之三的收入当家用，我习惯在身上留一些零花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水果或者衣服。佳如不喜欢我留零花钱。“男人有钱会变坏。还是将钱都给我保管最好。”一有机会，她就掏我的口袋，检查我有没有私藏零用钱。

  无所不在的佳如，让我陷入焦虑。我的婚姻就像是在下象棋，佳如不断攻城夺地，我一再退让，已经退无可退。

  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佳如辞了工作，专心待产。我负责赚钱养家。

  怀了身孕的佳如，在家里更加跋扈了。一点琐事惹了她不高兴，我非得哄半天。不哄，她跟我生闷气，指责我不关心她。我赔尽笑脸，百般讨好，她对我又故意不理不睬，不冷不热。我的热情逐渐被磨去了。

  我陪佳如去做产检。医生告诉我，佳如怀的是一对双胞胎，提醒我要格外小心。

  听到这个消息，我更加高兴不起来了。即将到来的是两个小生命，可是，我与佳如的婚姻，一直疙疙瘩瘩，磕磕绊绊。孩子的到来，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与佳如离婚了，到时，两个孩子怎么办？即便勉强过下去，将来吵吵闹闹一辈子，受伤害的还是孩子。

  我找爸妈倾吐心中的苦闷。

  爸妈总是劝我，夫妻闹别扭，要首先从自身找原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让她不相信你，缺乏安全感？”爸妈的问题让我委屈。整天被老婆查手机，是我没安全感才对。

  我说，我与佳如连买什么菜都能争执半天，妈妈说：“她怀孕了，你多让着她点。她想吃鸡就吃鸡，她想吃鱼就吃鱼。这个非常时期，你不能跟她争，万一动了胎气，小孩出了状况，就麻烦了。”

  为什么退让的永远是我？结为夫妻是一种缘分，缘分的背后是一个“情”字。我感觉不到佳如对我的感情。如果她爱我，为什么不会偶尔让一让我？

  妈妈觉得我不可理喻，“你一个月3000多元，佳如肯嫁给你，愿意给你生小孩，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爸妈一再劝我，忍。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别轻易放弃这个家。爸妈将我与佳如的性格矛盾，归结为磨合得还不够。“你们结婚时间不长，以后相处的时间足够长，你们就磨合好了。”

  爸妈说的我都能理解。可是，我真的厌倦了争吵。每天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我觉得压抑，觉得不自由。

  我的人生好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做出了一个错误决定，以后会后悔一生。一边是我磕磕绊绊的婚姻，一边是我还没出生的双胞胎宝宝，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也没有人能替我做决定。佳如的肚子一天天大了。怀孕早期，她吃什么都吐，胃口很差。现在，到了孕中期，她胃口好转，开始有了一点食欲。

  她将选择权又交给了我

  我陪佳如做产检。产检室里，我听到宝宝的胎心。嘭嘭嘭，一声接着一声，像节奏很快的鼓声，又像是奔跑中的马蹄声，很有力量。那是两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

  佳如躺着，闭着眼睛，不看显示屏。我瞄了眼屏幕，黑白B超上，一团模糊。

  回到家里，佳如从包里翻出检查单，看了又看。她把手放在肚子上，默默流泪。家里的气氛，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问佳如，我们该何去何从。是继续这样过下去，还是离婚。这次，她不像往昔一样坚持己见。她冷冷地说，“随你。”

  佳如的眼里，写满了对我的怨恨。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控。

  “你如果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过下去，我们就继续过。如果你非要离婚，如果你认为我们过不下去了，非要打掉孩子，我也不反对。”佳如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也是我的。

  “如果你非要放弃还没出生的宝宝，我们的婚姻也走到头了。结婚是你向我求婚的。离不离婚也由你决定。”她将选择权又交给了我。

  佳如问我：“你是不是觉得在家里过得不幸福？”

  我没吱声。幸福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想，吵吵闹闹不应该算是幸福。

  “你是不是外面有别人了？”佳如始终将我们之间的吵闹，归咎于我有了别的情况。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婚姻已经一团糟了，我怎么可能再自找麻烦？”婚姻如同打了死结一般，我费尽心思，也不知道如何解开这道结。

  “如果去医院流产你怕吗？”我问她。

  “身体上的苦不算什么。”佳如说。她的潜台词是，心里更苦。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中。我上网发帖，把我的故事讲给陌生的网友听。很多网友抨击我。“你太自私了，你无权决定一个小生命的生与死”“你们的感情问题为什么要牵扯到无辜的孩子”……

  一句句刺耳的谩骂，我看了也非常难过。

  其实，从知道佳如怀孕的那天起，我就在纠结。如今，她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了，我还没想出一个答案。维系这段吵吵闹闹的婚姻，很难。可是，要我推翻这一切，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