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兴超

  狗在农家里，是很寻常的动物。这些狗整年累月和人一起起早贪黑，同甘共苦。

  狗的眼睛最尖，它能读懂主人的心思；狗的尾巴最会说话，它能和主人进行交流。在主人将自家跑出的猪往猪圈里赶时，它会用眼睛先看看主人，然后用嘴和爪子帮主人一起赶。傍晚的时候当主人正费劲地把自家的鸭子从池塘里往家赶时，它也会看完主人一眼就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追着鸭群，主人发现鸭群中多了只没有做记号的鸭子尽力把它赶出鸭群时，狗一眼又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一直盯着那只鸭子咬直到把它赶出鸭群。主人这时会得意地喊声：“黑子！”它就急速跑向主人又亲又抓。

  狗不光整日和主人生活在一起，也和其他的动物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它的身上就有了这家的气息。富人家的狗常常霸气，窝囊人家的狗往往受气，这就是家给的造化。狗的交往有时让人费解。两个主人是老对头老冤家，偏偏他们两家的狗打得火热；有时两家人关系很好，可他们的狗一到一起就相互打斗。

  狗的恋爱总是偷偷的。活动时间大都是在午饭后主人们休息时，活动地点也多在麦场的草垛丛间。它们恋爱的过程一般很难看到，或者说就算它们在一起恋爱也不会惊动你、打扰你，一切都悄然进行。

  狗的感情表达，总是那么含蓄。但狗的感情又总是那样轻飘而不负责任。爱过，亲热过，都成烟云往事，不再回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拴不牢靠。狗在爱完之后，村庄里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在交配完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母狗就生崽了，少则一两条，多则八九条。母狗在产后就会变得异常温柔体贴，只要是生人靠近狗崽它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咬。母狗在产前和产后，简直判若两人，它会总记得按时给狗崽喂奶吃。狗崽渐渐大了一点的时候，就会陆续有人来要狗了。狗崽被抱走的日子，一般都由主人约定好。带上一块布，等把狗抱走的时候把狗崽的眼睛给蒙上。生人上来抱的时候，母狗就会猛地扑上去咬。

  等狗崽一个不剩地被抱走了之后，母狗会觉得生活里总缺少了什么东西，就来回到狗崽的窝里去找。

  很多个这样的日子过去后，母狗的精神状态才慢慢恢复到往日生活的平静。

  羊是每家每户都养的，羊和狗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一家人。邻居家把羊从羊圈里放出来喂食，自家的羊也跑过去抢着吃，他家的狗就会窜上去咬，把它赶走；待一会儿自家开始喂羊，邻居家的羊也跑过来吃，自己的狗也会照样做。狗做这样的事，不需要主人吩咐，它把主人的事完全当成了自己的事。

  狗到了老的时候，就懒得动了，喜欢一个人蜷缩着趴在主人家门口的地上。有生人从眼前走过的时候，它有些费力地爬起，冲着他汪汪叫着，然后又慢慢趴回了原来的地方。主人的门，是狗一生的归宿，也是它最眷恋的地方。

  我觉得朴实的乡村人有时愧对了狗。被别人欺负了，就怯懦而鄙夷地说“狗仗人势”。狗因此就成了人人都鄙视的东西，这时主人就将狗在平日里种种的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