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海南

  曾经写过我们家的燕子的故事：每年春天金腰燕夫妻如期飞来，飞翔觅食的间歇，便落在我们家阳台的栏杆上小憩，以安详信任的小小目光与我们隔窗对视。我们夫妇在窗里喝茶赏燕，它们伉俪在窗外梳羽观人，相隔不过一两米距离，其景怡然，其情恬然，其乐融融。

  但是灰椋鸟的入侵打破了这种安宁与和谐。这种鬼头鬼脑的鸟时不时飞来骚扰，甚至还闯进燕巢。去年五月的一天，我们发现口袋状的燕巢破了，连泥带草落了一地，还有四只雏鸟的尸体。经过我的认真验尸，发现受害者并非雏燕，竟是灰椋鸟的雏鸟。原来雏鸟的父母好逸恶劳，作为留鸟，不去努力修建自己的居所，却盯上了候鸟燕子辛辛苦苦筑起的巢窝。趁着白天燕子飞出觅食，悄悄潜入，将自己的蛋下入巢中。白天燕子不在家时，它们便悄悄钻入巢中孵卵；傍晚燕子归时，它们便飞出巢穴，让燕子夫妇代值夜班。当雏鸟出壳在巢中日渐长大，四只肥胖的雏鸟终于挤破燕巢，上演了这一出害人害己的鸟界悲剧！

  半个月后，我们发现破损的燕巢竟又被勤劳的燕子衔泥补好了，那对漂亮的金腰燕夫妇又回到巢中，如往年一样产卵育雏。两只小燕长大会飞后，也和它们的父母一起歇在阳台的栏杆上，梳理羽毛，絮叨家话，那小小鸟眼中看到我们大大的人类只有好奇，并无恐惧。因为我们从不伤害打扰它们，在同一屋檐下，怡然为邻。对于我们的芳邻金腰燕来说，能够伤害到它们的只是它们同类中的一族——那一对只想侵占别人劳动成果的灰椋鸟。

  我对灰椋鸟本无成见，但自从发生了侵占燕巢事件后，不由得担心着它会再来侵袭金腰燕的平安家园。去年秋末，金腰燕夫妇带着它们的孩子飞回南方过冬。迁徙前几天，在湖面上空来回飞翔，或许是在进行适应性训练。今年四月底，燕子又回来了，并口衔湿泥将旧居的入口装修了一番。休憩时，依然在阳台栏杆上悠然梳羽。燕子归来，担忧也回来了。因为灰椋鸟老是站在隔壁楼顶窥探着燕巢，如果恶习不改怎么办？为此，我特意准备了一把弹弓，如果金腰燕再度受到侵扰，我便以此来对付侵略者。每当灰椋鸟贼头贼脑朝这边看时，我就拉弓射弹，弹丸落在房顶瓦片上，将它们惊起。我的目的并非要击毙灰椋鸟，只是想威慑到它们不敢再来侵犯就好。但是灰椋鸟没有理会警告性射击，那天我等待燕子归巢时，竟然看到灰椋鸟明目张胆地进出燕巢，是不是又乘人不备把自己的蛋下在了人家窝中了呢？我们终于决定搭梯子上去探个究竟。

  和家燕半敞型的窝不同，金腰燕的窝是钱袋形状，肚大口小，开口直径只容一鸟钻入，且紧贴顶壁，你无法把人眼放到与顶壁齐平，也就看不到巢内的情况。用镜子反射法观察，却又没有光源照亮内部。无奈之下，只能采用探摸法。我先用手指探入，摸到一些软软的草；再用一只长把勺向里试探，依然只是软软的草，但是再往草下深入探寻，不对了，碰到了小小的硬物，小心用勺舀出来，是一只鸟蛋，比鹌鹑蛋略小，淡蓝色的，凭直觉就不是燕子的蛋（事后上网查询，灰椋鸟的蛋果然就是蓝色的，而燕子的蛋是灰白色有斑点）。再用勺舀，又是一只，一共舀出来六只蛋，清一色油光淡蓝。去年窝中只有四只灰椋雏鸟，就把燕巢挤得掉了底。今年这六只蛋如果全孵出来，燕巢还不得又一次被折腾得窝破底掉？雏鸟落地同样还得死于非命。

  入侵者的蛋是掏出来了，准备照个相留下证据……忽听妻一声惊叫，原来她一失手把六只蛋全砸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碎壳和浆水。这样也好，用不着考虑再怎么处理这六只灰椋鸟蛋了。往下的故事会如何发展？灰椋鸟是否还会鸠占鹊巢？金腰燕夫妻还能否在旧巢中生蛋孵雏？人很难判断鸟儿们将会如何行事，继续观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