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端午小长假，和儿子奔波在南通和常熟两城之间。

  南通是爸爸的老家，常熟是妈妈的老家。小时候，每逢寒暑假，我和弟弟就跟随他们，从南通回常熟外婆家。先是南通港坐船，然后到十一圩再乘车，接着再坐农村公共汽车，然后要走很长的乡村路，中间会经过农村的窑厂，印象中很暗很神秘，终于，走到一片水塘，妈妈用常熟话大声吆喝“娘姨，摆渡!”于是，对岸便有清亮悠扬的回应“来哉！”上船后是娘姨热情的寒暄，对弟弟和我的夸赞。上了岸，就见外婆已经从远方小路那端奔跑来，“雷雷文文，转来哉！”我和弟弟最喜欢去外婆家，那是属于我俩童年重要的回忆。

  很多年后，爸已经离开人世，苏通大桥落成，妈妈感慨万千：“迟到的苏通大桥，我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到三个人，到一家四口，南来北往，先是小轮船后来是轮渡。历尽艰辛。”以前爸爸常说，如果建座桥，把妈妈的常熟和他的南通连接起来就好了，而今一切成真，那么便捷，只是，他已不在。

  爸爸走后，妈一直跟着我在南京生活，直到九十多岁的外婆摔倒，既而阿兹海默，妈妈离开南京，去常熟陪护，一去就是一年多。

  这次，我和儿子先去了常熟，然后去南通与朋友会面，在常熟和妈妈临别前，妈说了句，我真想和你们一起看电影《归来》。和南通的友人聚会结束后，儿子在旁边幽幽地说，没有满足外婆的心愿，心里不安。我说，那我们再回常熟，陪外婆看电影吧！于是，车头一掉，又到常熟。我们陪着妈妈吃晚饭、喝茶、玩自拍，看电影，妈妈很开心，她说现在一个人出来看电影估计都不行了，耳朵听不清，人那么多，还有什么电影票套餐，搞不清楚了。那个带着我和弟弟走南闯北的妈妈，需要儿女的搀扶了。

  陪妈妈看电影《归来》，电影开始，就是那个时代的舞蹈。妈一直在抹泪，也许牵动了那个年代的记忆，而父亲终是无法归来，所以，需要有儿女陪伴一起重温属于他们的历史。

  看完电影，已是晚上十点，未及细问妈妈的观后感，就挥手作别。把妈送到租住屋，等她开好门，灯亮，我和儿子分别与她拥抱，妈妈说，这份温度可以三天不退。儿子追问，她补充说，就是你们给我的爱的温度。

  那些无法归来的，终会成为绵长温暖的怀念。